老旧的宅子不经打理,细闻起还泛着一股经久的霉味。
花姜放慢了呼吸,看着盛怒的男人不敢出声。
云翊气得闭了闭眼睛,声音冷冷沉了下来,“今日你既然还唤我一声兄长,我便抛却这身份,好好跟你说一说道理!”
君夙好像完全被打蒙了,只侧着脸僵在那里不动。
“怕是在你眼里,我们这些人的苦心经营,就只是一群汲汲功名的蝼蚁。”
男人微嘲地勾起了嘴角,“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多少太子党的无辜官员为你牺牲、禁军多少兄弟为了挟制宁王……被他剥皮抽筋!我知道嘉月公主的事情你怨得很,将心比心,我没说你不该怨,我也没说你要怎样怎样做,才对得起我们这些为你卖命的人……”
他慢慢冷静下来,语重心长道:“但是你怎么就不动脑子想一想,你的怨恨有什么用?你再不忿、再不甘,现在的世道该怎样还是怎样,会有什么变化吗?这世道是不公,是乱,是让人心寒,但也正因为这样,才需要有人站出来!只要你愿意,我和阿姜、云氏、禁军、朝野一半的能臣,全都会为你出生入死!你是整个大晋名正言顺的太子,只要你想,你就可以改变这个现状。”
正是因为没有太平,才需要有人去创造太平。
花姜拭了拭微热的眼眶,“君夙,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小姑姑去了哪里?”
少年人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双手死抠着榻边,似乎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料。
“她放弃所有嫁入西楚皇室,到最后竟只沦为了皇权争斗的牺牲品。云氏的那个瞎眼的孩子,就是小姑姑的儿子……他不是有眼疾,而是被他那利欲熏心的父皇生生剜去了眼睛!”
她顿了一顿,而后直直盯着君夙的眼睛,像是要看进他的内心,“所以我问你,你如今还是决定袖手旁观吗?”
……
将晕晕乎乎的太子送出了门,花姜命青黛一路跟着,怕人又出什么意外。
“云氏暗探和各处的禁军都在,你大可不必担心。”
“这不是北疆人神出鬼没的,依左贤王对君夙的怨恨,还是小心些最好。若是出了什么事,就青黛那大嗓门一叫,也能引来更多的人,是也不是?”
花姜抓起角落的扫把,眉眼含笑地调侃了一句。
云翊见她动作,便也忙上前帮衬着,“你这是,打算搬出云氏?”
“当然要搬,不仅如此,我还打算将欢儿也接出来。”花姜笑着戳了戳他手臂,“说起来,哥哥你一手把欢儿拉扯大也是不容易,以后不如就归我接手吧。你好好忙公务!”
云翊也被她逗乐了,脸色也缓了下来,“有青黛照顾,我也只是教他念念书。前些年明里暗里和家主提了几次,都不准欢儿入族学。接出来也好,也到了去私塾的年纪了。”
他拿来帕子扫了扫桌上的灰尘,又道:“我尽量在家主那里给你们争取,就不知道他的态度了。”
“他应当没什么意见。”花姜自嘲道:“云氏哪里缺我和欢儿这种累赘呢?”
云翊回头看了她一眼,“现如今云亭那一辈分的,除了你我都被遣去了玄清教,云府现在也是空荡荡的。”
扫把带起地上的积灰,在窗口透出的光下肆意飞舞,花姜闻言不禁有些愣神。
云苍现在是会什么光景?
要强了一辈子、在外面风光了一辈子的云氏家主,一儿两女都相继惨死……
“家主他,如今还好吗?”
“每日里修生养性,下棋喝茶的,看起来没什么不好的。”
这样啊……
花姜盯着地面,半天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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