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者君子之器,辟邪制非,威神伏魔,你的剑法不但未见道意,连徒具其威都达不到,三月后再来,以观后效。”
“其实就是三个月都不要来打扰前辈的意思?”
“不错。”褚照青并未否认,“你的神色像是心有怨气?贫道给你这个机会,把修为压至你的境界,只守不攻,若你能逼退贫道半步,想贫道什么时候授课都随你心意;若是不能,今年也都自行参悟吧。”
“真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我若赢了只怕还不愿来呢。”
“狂妄。”
褚照青本就对传经所得的一点毛毛功德不感冒,之所以选择接这个是另有隐情。而来这里的时候又看见夏元熙微微面露不虞,他自小就在尊师重道氛围浓烈的昆仑长大,自然心中不喜,加上夏元熙展示的剑术虽然在初学者中算进步神速,可是在见过识广的褚照青看来也不过了了。此消彼长之下他更是不愿教,打算一劳永逸地推掉课堂部分,全部改成自习。
“是不是狂妄还请前辈赐教!”被晾在这里一个多时辰,继而被轻视,被否认,夏元熙心中无名火起,吊梢眼冷冽的寒光一闪而逝。
褚照青所学《太霄琅书》以雷法化入剑诀,至大至刚,风烈凛然,取“乾天震雷,天威下行,物皆絜齐,不敢虚妄”之意,他只是随意站里,夏元熙仿佛面对无坚不摧的万钧雷霆,稍有不慎,便要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她稳住颤抖的手,拿起玉螭剑,被雷霆之气的威势所慑,迟迟不能举剑对向褚照青。
“哼。”褚照青轻哼一声,撤去了身上的威压。
夏元熙如释重负,但是突然轻松下来脑海中却一片空白,产生了“我真的能战胜这个人?”的疑问,一时种种杂念接踵而至。
“倘若另觅宗门,或许会空耗光阴,待二十年期满,死于非命。”
封汲临行前的话语再一次浮现,她第一次仔细审视了这个问题。
我会死吗?
不会的!之前也遇到过许多次危机,我却一一化险为夷,一定是天命所归!
只要再交给那个声音,听从于本能,一定会取得胜利!
所以,杀戮吧!
丹田气海疯狂运转,眼内七颗银星闪耀,昙花一现的光芒后,竟在瞬间全部熄灭。这七颗星每一颗都储存有相当于她大半身的真元,一同释放非同小可,周围树林的鸟类走兽仿佛感应到了她的肃杀之气,纷纷四散逃离。
或许是逃走得过于仓皇,一片鸟羽从她眼前飘落而下,暂时隔绝了这个让她针锋相对的世界。
我想要的是这样吗?
双眼被遮蔽的一刹那,她想起了在山腹陵墓内梦见的场景,那是浩劫一样的业火,一切好的,不好的,通通焚烧殆尽。而站在火焰中央的自己就像是在主宰着一切。
万物归寂……这是我的愿望?
不对,愤怒正是因为喜爱!这个存在仙人和精怪的世界能满足她的一切好奇心,所以并不会觉得厌倦和憎恨。一个个枯坐运转功法的日子,那三天三夜缩在蒲团上手不释卷研习剑经,只是为了得到褚照青的激赏吗?
他还没这么大的脸面!
“天道已自局人,又何用彼山,挠此万里长浪!”现在夏元熙越发觉得这话对自己胃口。上善若水,随方就圆,本性澄淡,无心于万物,不怕万物常围绕,因为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保持本心,所以无所畏惧!
褚照青心里也是暗暗称奇,心怒则剑激,这个少女方才一身怒气触之即发,含愤出手之下,他以同级修为硬接虽然略要废一番手段,也是万无一失,可以化解的,毕竟长年累月的经验技巧差距不可逾越。但是紧接着对方的气势又随之消散一空,看起来简直毫无威胁。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夏元熙动了。
不带烟火气息的一剑。
如曲水浮花,又如随风落叶。
直到剑刃将至,一股瀚海般的浩然之气顷刻弥散。
褚照青瞬间仿佛面对巨海洪流,不由自主暗运玄功,食指中指夹住了剑尖。
“我倒不知道,什么样的同阶修士能徒手接我全力一剑?”说好的压制在同一层次修为呢?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夏元熙全身真元耗尽,几乎站立不稳,正要萎顿在地,一股柔和的气息托住她。褚照青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日光,虽然头晕眼花看不清表情,但是拿着剑刃以剑柄递过来的姿势应该不带恶意。
“全力一剑固然爽快,可是万一对方有自动感应护主的替身法宝,岂不是接下来只能任人宰割?修养一刻钟,之后正式开始习剑。”褚照青板着脸数落。
我要收回我的想法……夏元熙全身无力,连手都懒得抬了,想到等会还要继续学习,感觉就要虚脱一样。
这分明是放出了一个不得了的恶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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