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氏疑惑地抬起头,映入眼睑的赫然是嫡福晋那拉氏,她不敢怠慢,忙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起身绕过桌案,不待她屈膝,那拉氏已命翡翠扶住她,亲切地道:“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坐下吧。”
“是。”佟佳氏谦恭地答应一声,然一直等到那拉氏落坐后她方才斜签了身子坐下,小心翼翼地看了那拉氏一眼,欲言又止。
那拉氏睨了一眼在自己面前似乎永远谨小慎微的佟佳氏一眼,和颜悦色地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王爷今儿个怕是不会过来了。”
佟佳氏神色微微一变,十指一下子收紧,忧声道:“可是王爷不愿见我吗?”若连这个孩子都不能拉回胤禛的心,那她的境况可就当真有些不妙了。
“我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所以才来这一趟。”那拉氏拨弄着指上的錾金莲纹镶红宝石戒指,“放心吧,王爷知道你有了孩子甚是高兴,只是临时出了些要紧事,这不又赶着进宫去了。”
听得她这么说,佟佳氏心中一松,缓缓松开紧握的十指,面带好奇地道:“妾身能否斗胆问一句是出了何事,令王爷刚回府就要入宫。”
“这话怕只有钮祜禄氏才能回答的了。”那拉氏叹了口气放下捧在手中的青花茶盏,起身走至桌案前一页页翻看着眷抄工整的经书,略带忧意的声音自那张好看的绛唇中逸出,“你也知道,王爷的事从不避忌她,这份信任可真真让人羡慕。”
她话音刚落,佟佳氏已在椅中欠身,肃然道:“王府之中唯一可当起王爷这份信任之人应是嫡福晋才是。”
笑意在那拉氏眼中一闪而逝,回过身温言道:“我也是随口说说罢了,不必当真。你是有身子的人自己小心着些,这兰馨馆缺什么少什么就派人告诉我,千万莫要委屈了自己与腹中孩儿。”
佟佳氏闻言大是感激,不顾那拉氏的劝阻倚着椅子跪下泣然道:“能得嫡福晋如此垂怜,实在是妾身与孩儿几世修来的福气!妾身无以为报,唯有以此生相侍嫡福晋。”
“你我亲如姐妹,无须客气,快快起来。若跪伤了你腹中孩儿,王爷责问起来,我可担待不。”在那拉氏的示意下,画眉与萧儿一边一个将佟佳氏扶了起来。
又说了一阵后,那拉氏起身道:“出来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不然弘时下课回来寻不见我这个额娘该急了。放心吧,王爷早晚会来看你的,不必急于一时。这个……终归是王爷的孩子,他不会漠视不理的,若寻到合适的时机我也会帮你与王爷说的,且安心将养着吧。”戴着玳瑁护甲的手轻轻抚过佟佳氏月白旗装下的小腹,感觉到指下肌肤骤然缩紧,一丝无声的冷笑在心底蔓延。
“多谢嫡福晋关怀,妾身感激不尽。”直至那拉氏走得不见人影,佟佳氏方才轻吁一口气,手紧紧护着腹部,适才她分明感觉到那拉氏对她腹中孩儿强烈的杀意,面对这个女人,真是片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冬日的夜色落下得特别早,晚膳刚端来,外头已经一片漆黑,更有沙沙的声音响起,画眉只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时身上都湿了,却是在下雨了呢。
佟佳氏胃口不佳,加上怀孕之后厨房做上的菜又多以清淡为主,只吃了几口便命人将晚膳撤下去,画眉见状道:“要不奴婢去给主子做一个糖醋脆皮豆腐来,前几日主子不是还说起过想吃吗?”
“也好。”佟佳氏点点头,在画眉出去后,她静静站在糊有朝鲜国所进贡窗纸的雕花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直至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方回过头来,待看清站在身后的人影时,她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良久才有惊喜不敢置信的声音响起,“四爷?!”
来人正是胤禛,他回府后记着那拉氏与自己说起事,所以犹豫再三,终是来了这兰馨馆,随着佟佳氏的转身,果然看到她小腹微微凸起。
不待胤禛说话,她已经展开双手,跃足扑入胤禛怀里,略有些宽大的袖子犹如振翅欲飞的白鸟,“四爷,您离开的这一百零九天,妾身每一日都在想您,还有腹中孩儿,他与妾身一般,每日都盼着能见到阿玛。”
“嗯,我回来了。”胤禛原本有些僵硬的身子在听到孩子二字时慢慢软化了下来。
佟佳氏自他怀中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道:“这些日子妾身一直在害怕,害怕四爷再也不要见妾身。四爷,妾身真的知错了,妾身发誓绝对不会再有下次,求您原谅妾身好不好?”
睇视着那张像极了湄儿的脸庞,胤禛叹了口气,抚去她滴落脸颊的泪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言下之意,却是原谅了佟佳氏,她欢喜地连连点头,“嗯,妾身保证绝没有下次。”倚着胤禛宽阔的胸膛,她终于放下了心,孩子――果然是最好用的手段,怪不得深宫也好,府院也好,每一个女子都盼着能有一儿半女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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