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进阴沉着脸走出堂屋,也不跟田大姨打招呼,径直走到锦绣进去的东厢房,伸手用力推开门扇,抬步进去,指着正给表弟们端拿果脯点心的锦绣责斥:
“你个姑娘家家,不守闺阁礼仪,把一众男子引进屋,成何体统?你不自重自爱,要自毁名节我不管,但若是因此累及冯家其余姑娘的名声,我可饶不得你!”
屋里所有人都被冯进这一出弄懵了,方二牛最先反应过来,跳起身指着冯进骂:
“你谁啊?我们自家兄弟姐妹聚在一起说事儿,你跑这发什么疯?皮痒找打是不是?”
锦绣拉了方二牛一把,淡然道:“这人姓冯名进,可不就跟疯子似的,不用理他!”
方二牛:“……”
兄弟几个才弄明白,合着这人就是表姐妹那个薄情爹啊!
冯进没把方二牛放眼里,却被锦绣的话激怒,大声喝骂:“冯锦绣!你个逆女!”
田大姨气得够呛,抓过旁边一把扫帚就想朝冯进身上打,却被余氏拦下,余氏低声劝道:
“咱是平头百姓,打了秀才,他要是较起真来,这麻烦事可多了!跟他好好理论理论就算了!”
这时田氏和锦玉、锦云听到动静从厨房跑出来,了解到事情经过,也气得不行。
锦绣懒得再跟冯进罗嗦,直接走过去,以她现在的体力,就是把十个冯进踢出房门都不成问题,但她还是隐忍着,不轻不重地捏住冯进的手臂,一把拖了出去,然后啪一声关房门、上栓,回头来继续和表兄弟们商谈正事。
冯进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但自从他有了秀才功名,去到哪里都是体体面面的,谁不对他敬重有加?谁敢像锦绣这样冷着脸直接将他丢出门并给予闭门羹?如此的无礼和蔑视,居然来自他的长女!
冯进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侵犯,当着这么多人丢了面子,顿时被愤怒和痛恨淹没,他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砸门,高声叫骂,想要把那逆女拖回去,狠狠施一顿家法,打断手脚,让她知道对父亲不敬的后果是什么!
但他刚砸得两下,就被田大姨和田氏合力拉开,两个女人将他拖拽到院子中央,同时放手,冯进一个下盘不稳,立时就跌坐在地上。
倒是没人笑话他,关木出去寻找木料,院子里就只有三个女人和两个女孩。锦云虽是爱笑的年纪,如今现出窘态的是她父亲,她可没心思笑,但也不同情,姐妹俩看着冯进的目光冷冷淡淡,就像看陌生人。
冯进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揉摸后腰,一手指住田氏骂:“蠢妇!你这是想要我的命么?”
田大姨呸了一声:“谁要你那破命?不值一文钱!你如今处在关家的院子,不是你冯家你不知道吗?院墙那边许多人干活,门口也时不时有人经过,你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口没遮拦大喊大叫,捶门乱喊,你是要干什么?想要污人清白、让外边人觉着屋里有不好的事情是么?冯进,我告诉你,坐这屋里的是我儿子和我外甥女,他们是亲亲表姐弟,呆在一屋里商量事情碍着你什么?你敢再瞎咋呼乱嚼舌头坏人名声,我定要抽你,你信不信?”
“你敢侮辱斯文,我、我要带你去见官!”冯进满脸愤怒。
田大姨冷笑:“见官就见官,不就是进衙门要先打一百杀威棒嘛,谁怕?你冯进也不过一酸秀才,还没当官呢!我还能跟衙门里的官老爷说说你冯进宠妾灭妻、抛妻弃女的事儿,看官老爷们怎么看待你!”
冯进恨恨地瞪着田大姨:“无知泼妇!不可理喻!”
又转过脸来,朝田氏斥道:“我不是让你不要与这等蠢悍妇人来往吗?你不听我的话,总有一天,你要吃大亏!”
“我听你的,才真的吃了亏!冯进,我姐不是泼妇,我也不是蠢妇,请你以后积点口德,不要见面就骂人,你好歹也是个秀才,秀才不都知书达礼的么?”
田氏看着冯进,眼睛红红的,一日夫妻百日恩,虽说已经和离,开始的时候她对这个男人还是有些牵挂的,但现在,她心里最后那点夫妻情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冯进,这里是关家,我们母女借住的地方,你在这儿闹事不合适,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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