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钱嬷嬷的叙述,罗真和锦绣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成国公府,和现在一样的情形——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显赫荣耀富贵泼天,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时成国公与长子罗林在边关,罗林不幸战死,西北战事吃紧,成国公府次子罗柏告别怀孕的妻子,奔赴前线增援应敌,三子罗松则还留在京城,等待朝廷拨下后续军饷粮草、军械,趁着这个当儿,在罗老夫人张罗下,他成亲了,迎娶未婚妻贾氏,当天同时迎进国公府、同日拜堂的,还有一位金府的姑娘,是罗老夫人堂妹膝下庶女,虽说只是庶女,当时她父亲好歹也是朝廷官员,金氏又生得娇美鲜妍、妩媚动人,根本有必担心不能嫁个好人家做正室,可是这金氏却奇怪得很,明知罗松早定下未婚妻,还非他不嫁,罗老夫人准其为贵妾!
国公府三爷罗松被金氏迷惑,竟不顾规矩,颠倒妻妾位份,新婚夜将三少夫人贾氏一个人撇在新房,自去与金氏共度良宵!
罗老夫人宠爱小儿子,好像也很喜欢金氏,对此并不多话,还让人封锁消息,不准随便乱传,就是三少夫人那里,老夫人为免使她闹起来,也派人传话,为三爷不与新婚妻子洞房花烛找借口!
此事却因为金氏房里服侍的人守不住嘴,在府里传开来,可怜三少夫人刚刚进门,就丢了好大的脸面!
三少夫人却是个贤惠温顺的,为丈夫着想,并未发作,还帮着遮掩,将此事瞒住了娘家人!
国公府大少夫人是寡妇,极少出门,对此事只装不知道,二少夫人却为三少夫人抱不平,深夜走去探望陪伴三少夫人,并在次日妻妾同时认亲之时,以嫂嫂的身份,毫不客气地指谪三叔,拒绝接受金氏敬茶,说一个妾,不配享受正妻才能有的待遇,在明厅给亲长敬茶!
二少夫人领头这么一说,族里其他太太、奶奶们都不接金氏的茶,结果金氏委屈得哭了,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三爷无比心疼,始终陪伴妾室,安抚劝慰,对于正头少夫人贾氏,都顾不上看一眼!
为此,以二少夫人为首的罗家年轻一代媳妇们纷纷劝告三爷,也有长辈太太当场训斥金氏不懂事……成亲伊始,金氏虽得宠,并紧紧抓住了罗三爷的心,却也被狠狠落下了脸面。钱嬷嬷记得很清楚:当时金氏被罗松护在怀里离开明厅,经过二少夫人跟前时,金氏忽然朝二少夫人看了一眼,那一记眼神不能单纯以不善来形容,竟像是有深仇大恨般!
钱嬷嬷是二少夫人陪房,就站在二少夫人身后,看着金氏那双藏着恶意的美丽眼眸,不自禁地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和二少夫人只以为金氏因此事恨上了,却万没想到,二少夫人和金氏之间的恩怨纠葛,早在上辈子就已经存在!
二少夫人怀孕七个月的时候,金氏也被传出诊了喜脉,三少夫人却是半点消息也没有,而令人惊讶的是,罗老夫人顺着小儿子心意,留下了金氏肚子里的胎儿,任由庶长子出世!
二少夫人实在看不惯,再次帮着三少夫人向罗老夫人进言,却遭到老太太的训斥。
而三少夫人太过柔弱软善,面对老太太和罗松,都不会反抗半句,但她记着二少夫人的情,反过来劝二少夫人要保重身体,早日生下麟儿,她自己暂时没有孩子,可以帮助二少夫人,一起看管国公府长孙!
那段时间,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的关系非常好,两人常常做伴漫步、闲聊,三少夫人对二少夫人鼓起的肚子很好奇,常常将耳朵贴吧在二少夫人肚子上倾听,脸上笑容欢乐,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
而二少夫人的陪伴和劝慰对三少夫人也很重要,至少那段时期,金氏欲以得宠和怀孕之喜过来向三少夫人夸耀,羞辱正室,每次都没得逞,全让二少夫人给赶走!
金氏对二少夫人的恨意,愈发深重,但金氏很能隐忍,人前始终以一副可怜相示弱,没有公然与少夫人做对。
不久后发生了大事件——二爷罗柏战死!消息传回京城,二少夫人当场昏倒,如果不是金氏在旁边拼全力抱住她,只怕二少夫人摔到地上,把肚子的胎儿都伤着了!
二少夫人醒来后,先哭罗二爷,众人劝了许久才住,二少夫人郑重发誓:肚子里这块肉是二爷唯一骨肉,自己定要将儿子抚养长大!将来也上战场,杀蛮夷为父报仇!
因金氏奋不顾身救下二少夫人,保证了母子俩的平安,自己却险些动了胎气,向来恩怨分明的二少夫人也不得不承她的情,此后不再对金氏声疾色厉,也不那么排斥她了,后来出了一件事,令得二少夫人一度改变立场——亲近金氏,疏远了三少夫人!
虽然后来二少夫人了解真相,知道自己其实错怪了三少夫人,却已经迟了!
二爷罗柏文韬武略,英伟俊杰,是年轻将领中的翘楚,他对妻子十分敬重疼爱,使得二少夫人在女眷中间深受羡慕之余,还颇有声望,她先前说金氏不好,欲排挤之,金氏就肯定不受欢迎!后来金氏不顾她自个儿的胎儿安危,拼力救扶二少夫人,二少夫人感动之余,不自禁地就有所作为,开始允许金氏与自己往来,还为她洗刷、恢复名声,金氏本就是个有心机的,借着二少夫人的名头,长袖善舞,用心经营,在女眷圈子里很快就有了一席之地,逐渐结交起自己的关系网!
所有人都看到了:原本被二少夫人嫌弃厌憎的金氏,凭着自己的贤淑优雅和高贵品性,取得了二少夫人的青眼!她是好是坏,顿见分晓!而金氏与二少夫人的深厚友情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没有人怀疑她们两人之间会有嫌隙!
事实上,嫌隙早就存在,还不是一般的嫌隙,而是深仇大恨!
当二少夫人因失去丈夫,伤心抹泪之际,金氏时常陪伴在她面前,或一本正经或眉眼带笑、轻言细语,人们只当金氏是在开解二少夫人,钱嬷嬷偷听过几次——那绝不是开解,而是充满恶意的讽刺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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