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羽早等在客栈里了,同扇坠一道儿。那小厮面上喜气洋洋,一见了谢兰心便拱手哈腰道:“给姑娘见喜了!那地儿咱已拿下来,上头盖了一楹七八间屋子,里头还有三进院儿,装饰物件都瞧见了,是再好也没有的!”
“左右相邻的几间杂货铺子也收了下来,或是改建、或是扩大门面,你拿主意。”明羽也接过话,微微笑道:“你若无事,晌午咱们去看一趟。”
谢兰心喜盈盈地应下,把巧巧拉出来,“这是我新买的丫鬟,以后贴身跟着,跑个腿儿传个话也方便。”
巧巧与二人见了礼,自觉退到一旁。谢兰心又吩咐了几句,先备了饭,午时便与二人去看了屋子。
果真如二人所说,那地儿在西市靠南,正临着西南大道,附近都是些酒楼饭馆,离得不远还有勾栏瓦肆,人来人往,是个再好不过的地面。原主人是个住家的破落户,从前祖产都变卖完了,只剩了七八间空屋子在此,如今也想卖个高价。
“收这些花了多少银子?”谢兰心问。
“不多,”扇坠道:“这几间屋四百两银子、旁边几间铺子二百两、中人保人各给了二十两。”
这就六百多两银子消了。
谢兰心指头算算,晨时买丫鬟小厮花了近一百两。客栈还没开起来,口袋里就只剩五百来两了。
她肉疼得不得了,“那屋子也忒贵了些!”
“不贵了!那主儿原还要一千两银子呢!后来小的报出了咱大人的名号,这才把价儿压了下来!”扇坠道。
谁不知道这地面好?谢兰心也知道,再低恐怕真拿不下来了。
那屋子前前后后的景致甚好,进了院儿,外头喧闹的人声便小了。院子里有屏风挡着视线,转过去了,先是一座别致的假山,无水,只有周遭错落的花树。如今天寒,只剩了光秃秃的枝干,朝天顶着,依稀能看见中间残破的鸟巢。里间屋隔着屋,有走廊连通,廊柱原是漆的朱红色,如今掉落剥蚀,颜色上的纹路也乱了。
几人走马观花,把几间屋子都看了,原主把里头家具差不多办了个空,只剩了些太大搬不动的,也是陈年旧物,着实沉重。谢兰心用手一摸,还是黄梨花木的,光那几件家具也值个二三百两了。
他们到时,那原主正半躺在正屋的一张暖炕上,还未到数九寒天,已经烧暖了炕床,后背垫着老旧的天青福寿纹杭缎引枕,穿的一身玄色暗红绲边长衫,半散不散,是个中年人,瘦得颧骨都凸出来了,三角眼眯缝着,神色飘飘然然飘飘,仿佛躺的不是一张半旧的老炕床,而是瑶池仙境里王母娘娘的仙床一般。
几人刚进去,便闻到一股淡淡的硫磺臭味。谢兰心皱了皱眉,便看见炕边半桌上一张三开的纸包。
明羽也皱着眉,三两步上前,碰了碰那人的额头,又轻拨开眼睑看里头的瞳孔,道:“上午时还有点精神,这会儿怎么……病了?”
谢兰心把他拉了回来,“五石散。”
她捏着那半张纸,上头尚有一点残留的粉末,道:“怪不得到变卖祖产的地步,不中用了。”
五石散在大陈并不多见,前朝风气倒是盛行这个。从前明羽对她说过,这东西一旦沾上,便再难戒掉。服用时会觉飘飘欲仙、极乐无比;一旦药效过后,整个人都萎靡不振,逐渐消瘦下去,再好的身子也扛不住这样折腾。
此时明羽还只是听说过这样东西,又听谢兰心满脸凝重地与他道:“你可千万不能吃这玩意儿,尝都不要尝一下!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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