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云动星不动, 水流船行岸不移 原本爸还活着,他们二老也能相互照顾,他们几个子女也能过各自的小日子。可是现在家里只有老太太一个人,万一像是昨天那样出了点好歹,家里可比不上学校,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 那他将来死了怎么跟他爸交代?
老太太喜欢清静不假,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陈敏看着卫研新那神色,就知道这个继子其实也在犯愁。道理她也懂,她刚当老师那会儿入职之初去参加市里的培训, 培训的老师就是一个退休了的老教师, 那老教师培养了一对优秀的儿女,儿子在国外,女儿也是远嫁, 就剩下她一个空巢老人。
大概是退休后太过于无聊,老教师免费给他们这些新入职的老师进行培训, 后来陈敏再知道这培训老教师的消息,是她在家中突发脑溢血, 钟点工上门打扫时发现的,身体都冰凉了。
不过她跟那个培训的老教师不一样呀,护士都说了她这身体挺好的, 耳不聋眼不花、也没什么高血糖高血压, 关节腰椎没毛病,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心思太重。
可是陈敏不是原版的老太太, 她并没有那种痛彻心扉的伤心,所以心思重这件事大概也跟她没什么关系了。早前还想着她爸妈,不过那些人现在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她现在的目标就是尽管适应自己如今是一个退休丧偶老教师的身份,尽快让自己融入眼前的生活中去。
这需要一点时间。要是卫研新和徐文珊不在自己眼前晃悠,那就是更好不过了。
书房里一时间很是安静,以至于能够清楚的听到客厅里传来的徐文珊教训儿子的声音,“不要总是看动画片,有时间去练练你的钢琴。”
卫研新也是听到了妻子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下这才是说道:“我知道陈姨你不喜欢……你喜欢清静,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回头我和文珊晚上的时候带着睿睿来这儿陪您吃饭,这样我也放心,吃了晚饭我们再回去,也不打扰您晚上休息。”
陈敏觉得这个继子够可以了,最起码这是真心实意的在替她着想。
卫研新的工作稳定,拿死工资的那种,现在还得养着儿子,单独给自己请一个保姆的话开销大,所以便是想出了这折中的办法。
虽说尽可能的不见卫研新他们是再好不过,可归根到底是一家人,总不可能一直躲着吧?
见也有见的好处,也许从其他人嘴里,也能知道更多的消息不是?
想了想,陈敏还是应了下来,“那就辛苦你们来回跑了。”
卫研新多少松了口气,其实他觉得真要是住在一起,矛盾反倒是会多起来,这样来回走着自己也放心,算是两全其美了。
回家的路上,徐文珊知道了两人的谈话后有些没憋住活,她没想到自己都让步了,老太太还是不识抬举,“她是不是……”看到卫研新,徐文珊努力让自己心情平和一点点,“昨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你说她那身体,咱们就光是晚饭的时候陪着,要是其他时候发生点什么,那……”
“可咱们也做不到二十四小时陪着呀。”看了眼后面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的儿子,卫研新叹了口气,“你要是嫌来回折腾麻烦,那晚上就自己随便吃点,我带睿睿过来陪陈姨吃饭说会儿话就回。”
“你这是什么话?拿我当外人,防着我是吧?”徐文珊假装生气,而这一招百试不爽。
“不是,我就是怕你来回折腾嫌烦。”他并不觉得这对婆媳俩脾气对付,万一真的闹起矛盾来,那问题绝对比现在更严重。
潜在的问题更为突出,卫研新两相比较,觉得还是不要给自己增加更多的负担好,“先来回跑着,我看能不能再从老家找个妥当的亲戚,来给陈姨做个伴儿。”
找保姆是不可能的,陈姨虽然人冷淡了些,可是那手脚比保姆都勤快,头些年爸也动过一个小手术,都是她忙里忙外的,对于自己提出的找保姆的提议是一口拒绝。
所以他今天晚上压根没提找保姆的事情,就想着回头看能不能从老家的亲戚那边找来一个,名义上是作伴的,这样陈姨兴许能接受呢?
徐文珊完全没想到她老公竟然是这么个想法,她有些没能反应过来,等到了自家楼下这才是开口,“那你说咱们要不要……”
“文珊,那个后备箱里有个果篮,你帮忙拿一下。”卫研新从后排把儿子抱了起来,他一时间没手再去拎果篮了。
徐文珊这么会儿工夫也是冷静了下来,自己刚才那都是什么糊涂心思。公爹刚去世,哪能这个节骨眼上给老太太找老伴儿。再说了,原本就是后妈,这继子给后妈找老伴儿,传出去那得成什么样子?
所以当卫研新问她刚才想说什么的时候,徐文珊直接用一句“咱们要不要先问问陈姨的意思”糊弄了过去。
用去世了的老爷子的话说,那就是徐徐图之,不能着急的,所以她不着急,不着急。
……
陈敏用了一晚上的时间熟悉了自己现在这个家。这是卫大钧去世的第三天,没有像她老家那样供奉着死者生前的照片,然后前面放着香炉,随时供人上香。所以她只能通过一些老照片来认识这个自己名义上的亡夫。
之于婚姻,陈敏还真是没多少期待。不过这对老夫妻却让她有些羡慕,好几沓相册,贴满了老两口的照片。
相册扉页上是朴茂工稳的字迹——甲午年,与陈敏同志喜结连理二十五年,故地重游人物依旧,甚是欢喜。
这是老两口的银婚纪念相册,陈敏一页页翻了去,她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将相册翻到了最后一页,陈敏也是意识到,为什么老教师会突然间去了。
大概是那与你相约到白头的人没了,原本填满了的心也是空落落的,想要熬过那段时间真的是太难了。
一边看一边回忆,陈敏把老教师过去几十年的生活回忆了个七七八八,然后便是洗洗睡了。
生死都已经接受了的人,对于现在这有些松弛的皮肤自然也有着较高的接受度。
五十七岁,并不是二十七岁,所以陈敏没有让自己再熬夜,虽然躺在床上她也是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她纠结着纠结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生物钟是个让人无奈的东西,陈敏匆忙起来要去洗脸的时候这才是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初中语文老师陈敏,而是丧偶老教师陈敏。
刚才身体迸发出的那青春的势头消失无踪,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没睡好,又是倒在床上睡了起来。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那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陈敏去厨房里煎了个荷包蛋垫了下肚子。
她现在不用再去学校教书,有的是时间来充分了解自己现在的生活。
昨天晚上看完了那几沓相册,今天陈敏打算再去书房研究研究,卫研新一家三口说是晚上来吃晚饭,那她等到下午再去买点菜就行了,也不着急。
印象中书房还是卫大钧用的比较多,书架上厚厚的工具书让陈敏看着都是头大,她翻看了几页,看到那些工程绘图陈敏猛地阖上了书,这让她想起了被图纸控制的大学生活。
对比起来,另一个小书柜上的书就是小资多了,陈敏看着也觉得有趣。
有几本还是珍藏版,现在只能在旧书网上高价买入的那种,陈敏看得时候都是几分小心。
门铃响了的时候,陈敏还有些恍惚,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这才是意识到是自家门铃响了。
陈敏不慌不忙的过去开门,她长了个心眼,先是从猫眼看了一眼,只是看到站在门外的男人时,她愣了下,然后这才是反应过来——这个,这个青年是她跟前夫刘建国的儿子刘瑜。
只是这个点,刘瑜怎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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