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她不能遇见个事儿就寻死觅活的,景灵宫惊魂夜都挺过来了,只要活着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得罪了司苑局大当家不说,如今把太监头头的干儿子也得罪了。身为一个假太监,姚喜觉得前路一片黑暗,这下二十四衙门都呆不下去了。她打算去找寒秋姑姑问问,郑大运说内官监派了人去徐美人那里的事是不是真的。她总觉得是郑大运想留她在司礼监诳她的。
哪怕是真的,也可以找寒秋姑姑打听打听,有没有哪位主子的宫里新近缺了人的。
一般各宫主子身边伺候的太监都由内官监指派,不过得宠的小主子或是位分较高的娘娘们,要是看上了哪个奴才直接差人去内官监说一声办个手续就行。徐美人位分低又不得宠,所以只能一直等着内官监派人去。
姚喜走得飞快,也顾不得脚疼不疼了,她怕郑大运派人追过来拿她。
徐美人住在丽嫔娘娘钟灵宫的偏殿,钟灵宫对面是于美人的仪秀宫。
都是美人。有于美人那样正得圣宠的,也有徐美人这样皇上根本不闻不问的。
就像都是太监。有唐公公那样御前伺候位极人臣的,也有她这样无依无靠任人欺凌的。
姚喜站在钟灵宫外,等着守门的太监帮她请寒秋姑姑出来说话。
离姚喜十来丈远走过来两个小宫女,两个小宫女抬着个半人高的箱子,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
“琴儿姐姐,我不敢回去。”一个穿着樱草色衣裳的小宫女把抬箱子的挑子撂下了。“宝塔的尖儿被摔断了,美人不会放过咱们的,这可是美人用来求子的宝塔啊!”
叫琴儿的宫女也害怕,于美人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得宠这么久肚子没有半点动静,药吃了不少也求告了送子娘娘,前几日不知从哪听人说的,得在屋里供座聚福塔,不仅能怀上,还能生个福娃娃。
那宝塔是在宫外求来的,搬送的人手脚没个轻重,把塔尖给摔了。那帮人怕被于美人发落,用蜡把宝塔尖粘上后敷衍进了宫。她俩去宫门口接验时打眼一看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颠颠簸簸走了半路,突然听到“嗒”地一声。
打开一看,塔尖掉了,接缝那里全是蜡,这才知道帮人背了锅。
琴儿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小宫女:“嗳~你过去叫那丽嫔娘娘宫门口的那个小太监过来帮咱们抬箱子。”
“琴儿姐的意思是?”小宫女坏坏地一笑:“找个替死鬼?”
琴儿点了点头,催促道:“快去吧,那小太监瞧着跟病秧子似的,说是他摔的箱子美人指定信。”
姚喜心焦地跺着小碎步,心想着寒秋姑姑怎么还不出来。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姚喜惊呼一声飞速转过身,她以为是郑大运或者廖兵差人跟过来了。一回头发现是个小宫女才放下心来。
“公公可否帮我们抬一下东西。”小宫女娇俏地冲姚喜一笑,指了指远处的箱子。
姚喜要是寻常太监,这小宫女一撒娇没准她就帮了。可惜她不是,她并不乐于助人,对姑娘的撒娇也不太感冒,更何况现在心情很糟。
“不可以。”姚喜笑着拒绝了小宫女的请求。
这小宫女也是有两分姿色的,平日里被小太监们巴结惯了,没想到会被拒绝。
“就到仪秀宫,不远的。拜托公公了。”小宫女不死心,瞅着姚喜娇滴滴地说。
姚喜还是不为所动,礼貌地冲宫女笑了笑:“两位姐姐那么远都抬过来了,也不差这一小段路不是?”姚喜平日里看到人需要搭把手,会主动帮忙,但找上门来要她帮忙的,她就得思量思量了。宫里到处都是陷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闲着没事儿学雷锋,会被阴的。
小宫女气哼哼地走了。
“琴儿姐,那太监不帮。”
大清早宫道上空荡荡的,一时也找不到别的人背黑锅,琴儿一咬牙,抬起挑子道:“他不过来咱们可以过去!反正这事儿你我担不起。”
“碰瓷儿?”小宫女被那小太监无情拒绝,心里也憋着一口气,笑着道:“好主意。”
姚喜到景灵宫时才酉时三刻。日头还未落尽,萧索荒凉的景灵宫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金色的光,远瞧着不像是冷宫,倒像是供人朝拜的圣殿。那些流传在宫中的关于冷宫的恐怖传说,也被灼目耀阳驱退散尽了。
门口站着个宁安宫的太监,那太监见姚喜来了,笑着招呼道:“怎么来得这样早?不是还没到上值的时辰么?”
姚喜也陪着笑走过去:“怕再迷了路误了时辰。公公今夜也在此处当值?”姚喜见有人同在心里踏实了不少,她这人胆子小,怕黑。有个人一起当差互相壮壮胆,这漫漫长夜也没那么难熬。
“太后娘娘有旨意给姚公公,命我在此候着。”太监清了清嗓子,冲姚喜道:“娘娘在这景灵宫藏了幅绑着红缨子的画卷,只要公公在丑时三刻前找到那幅画,便让公公仍回司苑局当差。若过了时辰未能找到,公公的命也就甭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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