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大举召见的用意没那么简单,主要还是试探南方这些人的服顺程度,对于刘彦来说欣慰的是在名单上的人都来了,对桑虞和桓温等一些人来讲则是没找到机会继续干掉一些人。
桑虞想干掉更多的人,是为长江以北的士子清除竞争对手。在这一点上面,他与所有长江以北的众人利益一致,就是不用商议也能互相有默契地配合。
桓温想要继续杀人就更简单,他在南方杀的人足够多了,已经背负那么多的血债,只有用更多人的鲜血来增添自己的恶名。他很清楚一点,南方的恶名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有多坏的名声就能更得到重用,再来虽然是恶名,可杀的都是不臣服者,以自身的立场而言何尝不是功勋?
对的,是看什么立场去干什么事情,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就是这个道理。
夜间宴会开始,刘彦当然是等待所有人落座才最后出现。在这种场合里面,他是换上了君王该有的一身行头,甚至是有些行头超过了“王”该有的,让众人品读出一个信号。
自《周礼》出现之后,什么身份就是怎么穿衣,什么样的人在穿衣的时候不能超过自身该有的底线,甚至是做些什么事情也都有礼可寻,尤其是在等级区分之上。
在《周礼》的规定中,超过大夫一爵的人就有资格身穿冕服,并不是诸侯王和天子才能穿,只是在冕服的规格上有还能严格的区分,比如只穿“服”而不戴“冕”,又或是“服”的花纹图案上进行区分,穿“服”而不戴“冕”只以“冠”。
到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有了新的礼仪制度,需要少上造以上的级别才能穿冕服,但是“服”的纹章不能超过规格,“冕”也不能有旒。
秦帝国末年时期的章邯有画像流传后世,画像又分武将款式以及诸侯王款式,画像是在东汉末年时期被毁,却有相关的文字记载留下,说的是章邯为了表达某些尊重,穿诸侯王冕服的时候刻意去了很多该有的配套。
天子冕服与诸侯王冕服很相似,规格的不同是在“十二纹章”上面。
现代的很多影视作品中,冕服其实是考究的有明一代,结果是不管秦、汉、隋、唐很多的天子冕服就是明朝的款式。
刘彦头上的冕还是诸侯王的规格,身上的衣服则是有着完全的“十二章纹”,但凡是懂得礼仪规格的人看了无不是发愣。
对了,很多人以为皇帝就是天子,其实天子与皇帝却是两回事。华夏最高统治者在登基的时候,是先加冕天子位,随后再登帝位。
天子是天子,皇帝是皇帝。
天子除了有上天之子的意思之外,还是一族之族长。先加冕天子位,再登基为帝,所以统治者先是族长,才是国家的管理者。在古人看来,全族之长的名份比帝位重要,一族中人有无条件听从族长的义务,却不一定什么都要顺着皇帝。
“想来,灭燕之后便是称帝?”王劭右侧是郗愔,他有些复杂地说:“燕地之战该是快出结果了。”
郗愔没有回应,他非常专注地在观察徐正、桑虞、吕议等等汉国的重臣。
这一次跟着来到建康的汉国重臣并不少,理所当然是以三公九卿级别的官员最为引人注意。
郗愔的出身非常好,其父郗鉴是东晋小朝廷的太尉,郗氏一族开始发达是从东汉末年,真正崛起是在郗鉴这一代。以当前知识传承的习惯,郗愔自小就是往文武并重的方向发展,东晋小朝廷没有亡之前,他是做到了光禄大夫一职,恰好是升迁到太常又兼任辅国将军的时候东晋小朝廷被灭了。
王劭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郗愔站起来并向前走去,一时间有些傻掉。
所有人都坐在原位,大多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在这个时候郗愔却抱手向前迈步,以至于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过去。
刘彦挥手让卫士退下,看着已经站定并一副行礼姿势的郗愔。
“大王驱逐胡虏,救百姓于倒悬,重耀汉家武功。”郗愔这一嗓子的声音很大,慢慢双膝跪地,再一拜,大吼:“功在当代,惠泽千秋!”
桑虞在刹那间眼神锐利地盯向郗愔,想要站起来却又硬生生地忍住。
宫殿之内的文人,反应快的人已经站起来做出行礼的姿势,他们在郗愔又吼了一嗓子之后,都是跟着呐喊“功在当代,惠泽千秋”这八个字。
“这帮家伙……”徐正‘啧啧’有声地看着郗愔说:“很大胆,却是极有眼色啊!”
君王的是非功过只有在死后才会出现于正史的评价,一般也是以谥号来盖棺定论,一般要点脸的君王绝不会自己歌功颂德(满清除外),敢在君王活着的时候歌颂功绩的人,历史上少不得是要有个污名。
所以了,不止是桑虞用喷火的眼神,也不单是徐正满脸的怪异,猜到郗愔接下来要干什么的人,反正就没有一个能够保持淡然。
郗愔现在已经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保持跪拜之礼开始讲故事一样,从晋室失去中原之后黎民百姓在胡虏的生活下何等悲惨,再到刘彦是怎么艰苦地在长广一郡抵抗胡虏并发展壮大,总得来说就是有理有据地总结因为刘彦的奋起才使华夏苗裔重新翻身做主人,无比地肯定刘彦做过的那些事情,概括起来就是一部非常伟大、正义、光明的奋斗史。
桑虞是真的是有些三尸神暴跳:【竟然连《劝进表》都事先写好了!】
没错了,郗愔在干的就是劝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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