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哭了,流出灼热的血泪。
地上的幸存的人们也哭了,哭得有气无力,哭得撕心裂肺,声嘶力竭,哭得痛不欲生。
在一刻钟之前,那个巨大的熔洞,还是一座小镇,镇上全是他们的至亲和好友,还有他们的家园他们的根。
而一刻钟之后的如今,那里就变成了曾经的小镇,以及悲痛的根源。
那溶洞中喷出的,不只是地心的岩浆,还有他们心中血泪。
无数人指着天空开始咒骂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天空中飞着的那个男人很强,他想要杀死自己的话,恐怕连一口气都不用,只需要看一眼那就够了。但此时此刻,愤怒与仇恨,已经让人们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他们只记得——
报仇!
血债血偿!
所有能飞的,都飞了起来。不能飞的,也驾着飞车飞了起来。
他们提着刀,握着剑,横着长枪持着戟,拿起各种各样的武器,气势汹汹的朝着二先生冲了过来,能砍他一下,那就是赚了,砍两下,那是翻倍的赚!
就算摸不到边,哪怕是死,也要吐他一脸口水。
而不能飞又没飞车的,拿出各种远程的武器。
他们也不管是不是自己擅长,也不管自己有没有摸过一下,此刻都射尽了囊中之箭,打进最后一发子弹,尽情发泄自己的怒与火、仇与恨。
顷刻间,天空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点,那全都是乘怒而来的人群。
“二哥……”
此时三娘已经停止了进攻,她看着一脸漠然的二先生,悲切的说道:“原来……你才是入魔的那人!”
是的,此时入魔的人,正是二先生,而不是南宫,更不是发射魔动炮的那几个人。
因为他们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救人。
但二先生不是。
魔动炮袭来之时,二先生他可以选择闪避,可以选择强接,可以选择化解,也可以选择无视……他有太多太多的选择了!
可他却偏偏选择了一个充满了血和泪、怨与恨的方式,将之拍入地面,毁灭了那一个小镇,凿穿了大地。
试问,百姓何辜,要遭受如此无端横祸?
在他的眼中,他们的确是蝼蚁一般渺小的存在,但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啊!世间修者无数,但又有哪一个不是从他们之中诞生、脱颖而出的?
他们虽然渺小,却是世界的基石!
他们是历史的创造者,是岁月的见证者,也是时代的开创者!
他们一直都存在,并将一直存在下去!
但是……这些都是虚的……
是的!
看着二先生眼中的漠然,三娘就知道,在他的眼中,这一切都是虚的,连尘土都不如!是他为了捉杀南宫而随意践踏的对象!
这样的二先生,他不入魔谁入魔?
杀南宫,就是他的执念,就是他心中的魔!
对于这些蝼蚁一般的群众,二先生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此时听着三娘的质问,他忽然笑了笑道:“我入魔?……是吗?或许吧……或许,从知道枯荣印的那一刻起,我便已入魔道……但是那又如何?”
他忽然话锋一转,看着三娘,缓缓说道:“就算入魔那又如何?为了大哥,也为了家族,我愿意!”
“我甘愿坠入魔道,永世沉沦!”
“因为只有如此……我才能下此决心啊!”
正说着,喧嚣的喊杀声传入耳中,那些因愤怒而无畏的人们已经杀将过来。然而就在这时,二先生却忽然消失了。
他就如此简单的一步跨出,人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天喧嚣的人群,茫然若失。
三娘面色大变,因为她知道消失的二先生是如何消失的,也知道他如今已经去向在何方。
天地有呼吸,是为息也。
二先生正是以他莫大的伟力,遁入了天地呼吸的通道,从而凭空消失人们之前——这也是无数大能强者,赖以横渡虚空、肉身漂流的通用方法。
二先生会,她也会。
而二先生会去的地方,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南宫所在的地方。
南宫如今身在何方?
他在梁紫的怀中。
所以,二先生便绝对是找梁紫去了,因为只要找到她,就一定能找到他。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而三娘比谁都更加清楚,只要只要二先生想找,他就一定能找得到。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哪怕是蚂蚁爬过的沙地,也会留下它的足印,天地间万物的运动,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
这些痕迹,一般人看不到,但二先生却看得到。
虽然梁紫有能力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但她却没能力抹去天地对她的记忆,这就是二先生消失的最根本原因。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于是同样是一步跨出,三娘便也消失了在原地,只留下满天喧嚣的人群,变得更加茫然若失。
“这下可好了……主犯凭空也消失了,唯一在场的见证者也不见了……”
“那我们的仇,该找谁报去?”
……
忽然微风过处,下一瞬间,三娘便已经出现了在数十里外的一处山洼中。
她出了一步,便距离女王城近了一步——很显然,梁紫曾经来过这里,因为空气中还荡漾着属于她的气息经过之后,所残留着的微微波动。
而更明显的是,二先生也来过这里,而且就在前一瞬间。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气息,所到之处,百兽走避,蝼蚁搬家。
但很可惜,三娘来晚了一步。
就在跨出通道的那一瞬间,她刚好见到二先生的衣袂消失在空气之中。
于是衣衫微振,三娘再次消失原地。但当她再次出现时,却已经远离了女王城足有百里之远。
在这里,她忽然发现了属于梁紫的气息。
这说明梁紫已经不再隐藏自己的气息了,当然也有可能,她已经隐藏不住了。不过有趣的是,那些被发现的气息来源多得有点过分,三娘粗略感知一下,竟不下三位数,而分布范围之广,竟足有上十里之宽阔。
最远的那一股,更是远到了百里开外……
她顺着其中一股气息追寻过去,却发现那并不是梁紫,而是一只野鸭。
她再顺着第二股气息追寻过去,发现依然不是梁紫,而是一只河蟹。
到了这时,三娘便再没有尝试去追寻第三股气息了。
因为没有必要了。
因为梁紫竟然异想天开到在这些飞禽走兽体内输入了一道真气,所以那只野鸭和那只河蟹,就变成了三娘感知中的那个“她”。
更因为以三娘对梁紫的了解,她一下子就判断出,这上百股气息之中,有且只有一股是真的,而其他的当然就全都是假的啦。
至于哪股是真,哪股是假,三娘也不知。
她是真不知。
哪怕是看着梁紫长大,她也完全无法摸清那丫头脑子里都装满了些什么样的古灵精怪的想法。
正是这个“不知道,”让三娘放心不少。
既然连如此熟悉梁紫的自己都不知道,那么对那丫头一无所知的二先生,就更不知道了。这上百股气息,若是一一查证下去的话,哪怕是二先生,恐怕也要花费不少时间吧?
而在这段时间之内,谁知道那丫头又会继续伪造出多少虚假的气息来?
三娘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
这个问题的是——梁紫那丫头的想法虽然古灵精怪,但大多数都不怎么靠谱的。凭她那脑瓜子,能想出借助飞禽走兽来制造假气息这样异想天开的方法来的几率,几乎无限接近于零。
既然如此,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想出这个方法的人不是梁紫,而是南宫。
想通这一节,三娘的放心之中,便马上又多了几分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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