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天启帝而言,杨涟可是护驾之臣,见其发言,故而问道:“杨卿家此乃何意呀?”
“陛下全国发榜,为招揽武艺高强之士。而殷解元,身为一介儒生,毫无胜算,擅自揭榜。岂非置皇家威仪于他草率戏耍之间?若此人受赏,世人皆效仿之,卖弄诡计于御前,陛下的颜面安在?”
杨涟慷慨陈词,言之凿凿,反倒令天启帝有些为难。股肱之臣啊,年纪都不小了,一说话上纲上线,遇事认死理,拗的很。
皇帝不好说,又看魏忠贤。
魏忠贤想了想,给天启帝出主意,“陛下,您不妨让殷解元自己和诸位大人一辩。”
“诶,这倒是个办法。”天启高兴了,不亏是朕身边儿的大太监。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他们自己玩儿去。
天启帝当即看向殷复声,“呃,解元郎,杨卿家所言,不无道理。你如何看啊?”
殷复声淡淡一笑,扭头看杨涟,清瘦身材,脸廓分明,眉宇间看着就有股子倔强气。本当五十上下的年纪,却是须发皆白。
“杨大人方才说,学生揭榜毫无胜算?有何理据呀?揭榜者不胜则死,世人皆知。学生当然是稳操胜券,故而揭榜。而且,事实就是,学生赢了。”
杨涟思索不语。
老对头金之俊上前道:“可是,你此举过于冒险。万一,那朝鲜人不惧污秽,你死事小,我大明颜面岂不毁于一旦!”
殷复声乜一眼金之俊,根本懒得搭理他,面向皇帝道:“世上之事,岂有万一?学生赢了。”
“比武比得是功法技艺,你拿个粪勺上台。怎能比武?”七十开外的邹元标,哆哆嗦嗦地道。
殷复声打量一眼邹元标,不屑道:“可是……,学生赢了。”
“你运用诡计,胜之不武。”
“不武,也还是赢了。”
……
辩到最后,这些文官气得鼻子都歪了。甭管他们如何雄辩涛涛,殷复声就这一句。
经过一番单方面独自激烈的争论之后,双方谁也没服。
“皇榜中提到,擂台胜出者,赏千金,封将军职。若真到了沙场,你没有真功夫,安敢口放厥词乎?”
殷复声回头一看,又是金之俊。这家伙沉默半晌,估计就为琢磨这番话。
殷复声沉默片刻,道:“诸位大人方才众口一词,言学生擂台比武,乃诡计取胜,能力不足以为将军。然,君不闻,兵者,诡道也。学生倒以为,胜任有余。”
“简直猖狂之极!”
“狂口小儿啊!”
……
百官又是一片哗然。
这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叶向高上前上奏,“陛下,殷解元足智多谋,擂台之上,确实赢得了比武。然而,杨御史所言亦有道理,殷解元全然不会武艺,揭榜确有戏耍君王之嫌。依臣看,此乃功过相抵。陛下可不赏不罚,以示人。”
不赏不罚?
天启帝扭头看魏忠贤。
这可不是他的意愿。谁都看得出来,殷复声有才。像这样的损招,估计也就他一人能想得到。怎么可以说不算就不算了呢?
叶向高察言观色,见皇帝似有不悦,便接着道:“殷解元此次比武,以巧取胜,若赏,难以服众。若果有实才,倒不妨,再立新功,到时两功并赏,百官定莫有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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