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
“诶!夫子~”陈大牛提着一桶刚刚烧得的热水,推门走进水气朦胧的房间。“我来给您加水。”
屋内屏风后,一只大圆木桶,当中摆下。
桶内腾腾白烟,云绕半空。
夫子半靠于木桶内沐浴,昏昏然带着一丝倦意。
“不必啦~,你过来扶我起来吧。”
“诶~。”
陈大牛应一声,放下水桶,帮夫子起身披衣。
“祭台祭品都备好了吗?”
夫子手扶着陈大牛,略显吃力的从木桶里出来,随口问道。
“都备好了夫子。”
“嗯~,斋戒三日,沐浴更衣,老夫要将复声寄来的信,亲手烧给先公。呵呵……”
夫子数日前收到殷复声的寄信,信中告知张居正平反之事。
老人得讯,不禁喜极而泣。
陈大牛见夫子自从收到书信后,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就怕老人这一阵喜一阵忧,时间长了,身体吃不消。心里还真为夫子担心。
“夫子,复声信里都说的啥呀?到底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您这是要祭奠谁呀?”
夫子含笑不语,走出房门,院中已经向南摆下祭台。
祭台上设有香炉,祭品。祭台前另有一只大盆。
陈大牛在祭台前,摆放一张棉垫。夫子就站在棉垫后,面对祭台。
“大牛,去,点香。”
陈大牛愣了愣,“夫子,没有灵牌,您这要怎么祭奠呀?”
夫子淡淡一笑,好似看破世间俗世,悠然道:“先人自在心中,何须一块死木……”
陈大牛皱起眉头,完全不能理解,只好闷头点香。
夫子大礼祭拜,磕头,上香。随后,取出殷复声的书信,焚于盆内。
火光印日,冒出点点火星。
夫子眼圈儿发红,泛有泪光。
“先翁在天之灵,钝儿静修祭拜。”
隔着火焰,张静修叩拜哭诉。
“先翁旷世之才,年少得显。十六得举,二十三为进士,授庶吉士。从此忧国忘家,沥血叩心。立新法,变国策,力挽狂澜,扶朝局于将倾之时,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先翁殚精竭虑,忠心辅国,积劳成疾,劳瘁而终。时~神宗十年。”
“先翁功在社稷,难敌奸佞之诽谤,昏主之猜忌。终未逃脱抄家迫害之运。钝儿静修,时年尚幼,得以逃生,隐居于乡野数十载。为难鸣绝世之奇冤,郁郁一生。”
“然~,天道循环,钝儿幸得爱徒,十五得举,腹有乾坤,有先翁之才。初入朝堂,不畏奸邪,巧设计谋,为我张氏一门,鸣当年冤情。”
“今日,儿遥祭先翁,焚其书信,以慰先翁在天之灵。”
……
言罢,张静修涕泪横流,再次叩首。
陈大牛跪在一边,远远的也跟着拜。虽然,对于夫子的话,他是一句也没听懂,但是,只看夫子泪如雨下,陈大牛也不禁心情酸楚,悄悄抹了两把鼻涕。
张静修祭拜完毕,在陈大牛的搀扶下,艰难起身。
此时的他,已是泪眼婆娑。
遥望家乡的方向,时隔多年,张静修不知,家中还有几人,真的挨到了这令人欣慰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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