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顿了顿,身后跪着的侍从便跪着向前面挪动了一些,将手中木盒送至太子手边。“儿臣瞧着五弟这幅画卷所画之景很是壮观,五弟又说是送于父皇母后,便一时失了礼数,念在五弟一片孝心赤诚之下,请父皇母后莫要责怪五弟,皆是儿臣之错。”
太子取出那盒中画卷,眼角一扫,领着他们进来的内侍,便接过了那画卷,与另外一人缓缓打开。
物华察觉到身边的竺曳自从水墨画打开,他的身子就坐直了一些,目光灼亮的定在那副画上。他的目光越来越亮,最近竟是比之其旁摆放着的烛火还要明亮一些。
画中的孩童欢乐的四处耍闹,其旁的几位白发老者则背着包袱,一副右边大好河山的模样。那副水墨图,水墨不深,布局疏密有致变化无穷,以清润的笔墨、简洁的意境把他们眼中的安居乐业之景描画的淋漓之至。
“童孺纵行歌,斑白欢游诣。”而那画卷右上角的字迹苍劲有力,可谓是笔走龙蛇铁画银钩,短短几行格外夺人眼球。皇上一眼瞧去便知晓那是太子的字。
“好个童孺纵行歌,斑白欢游诣。”皇上眼神一亮,开怀笑问。“此画是天佑你所画?是从何处而来的灵感?”皇上目光从那画卷移开,可以看到他的目光柔和了不少。
“启禀父皇,前两日。五弟邀儿臣共游寻城、浦城、长乐几城,回转京都之时,五弟瞧见几城百姓安居乐业之景,颇有感想。说是要将此情此景提笔记录,赠与父皇母后。”天佑还未开口说话,太子已经高声回禀。
被太子抢先说话,天佑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满,反而向太子拱了拱手。“正如皇兄所说,儿臣只是心有触动。本是拙作,难登大雅之堂,不过好在有皇兄的帮衬。”天佑微微点头。“皇兄的字为这幅画卷添色不少,因赶来匆忙,故而臣弟还未来的及跟皇兄道谢。”
“多谢皇兄。”
太子摆了摆手。“你我兄弟二人,还客气什么?”
“这画画的不错,这诗句也提得很是应景。”皇上拍了拍手,向着太子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你们兄弟二人齐齐起身吧。既然来晚了,便向宴席之中诸位使者赔罪。”
其实这画,除了这画者的画技高超外,内容并未有何新意,只是这时间抓的不错。临近年关,各国使者又在席上,太子那话说得实在是天衣无缝,既讨得了皇上的欢心,又给皇上挣下了脸面。皇上哪能不高兴。
“是。”两人异口同声的从地上站起。
轻欢公主笑了笑,对着五皇子举了举杯。“天佑,十年之久,轻欢竟还不知你的画工如此之好,你未免也太过藏私了。”
有轻欢公主带头,各国使者都是聪明人,当下将太子与五皇子一个个夸遍,若是着重听,夸奖太子宠爱弟弟的较多。其原因自然是不言而喻了,听者皆心知肚明。
“五皇子的画工当真是不错。”秦相笙低声感叹一句。“太子之字,五皇子之画,两个儿子都如此出众,果然龙生九子各有所好。”
耳中听着秦相笙的感叹,物华抬起手中的酒盏,浅酌了一口,掩饰之下目光扫过几位皇子。龙生九子各有所好,当今陛下总共生有九子,这些年来他偏好祺王与晋王,所以导致祺王与晋王分庭抗礼势力相当,如今晋王入主东宫,势力与威望皆压过了祺王,还在此上处处钳制与祺王,甚至动了黄家,祺王那个性格,若是还不知收敛,怕是会被太子抓住把柄。
天佑此次回来无根无蒂,凭借着皇上对他尚有几分怜惜。太子也会努力拉拢于他,护他左右。但若是被太子发觉天佑动了其余心思,他怕翻脸比翻书还快。物华最后深深瞧了一眼天佑的背影,转眼瞧着酒杯之中的琼浆玉液发呆。
这朝堂,正如她手中的酒杯,看似平静,只要一些风吹草动,便会波涛滚滚再无平静之日。
“哎,竺曳,你觉得这画如何?是否与你棋逢对手,不相伯仲?”
竺曳双手交叠,撑着下巴,语有疑虑。“或许画技不错?”
物华眼瞧着天色越发昏暗。殿中的歌舞其实一直未停,她却没有什么心思欣赏。夏国对面的酒宴还空着,那是岑国的位置。岑国使团今夜这般热闹的场景?都不出席?这个问题只是在物华的脑中过滤了片刻,便被她抛之脑后。
天佑坐在太子身边,正侧耳倾听着什么,他的容貌其实在几位皇子之中算不得拔尖的,尤其是坐在俊美无匹风华正茂的七皇子身侧。或许是察觉到了物华的目光。
他偏过头来,瞧到物华之时,也是微怔了片刻,缓缓扯出一个温润的笑意。这笑容熟悉的让物华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的心抽搐了片刻。
就在物华收回目光,不经意扫到对面的女席上之时,她赫然发觉了对面数道目光都在打量自己。其中一道眼光炙热,正是暂住在相府之中的林千雪。
她的表妹。
物华避开她的目光,垂下眼帘。一盏茶不到的功夫,皇后缓缓起身,头顶的凤冠微微晃动。“其实本宫觉着,只有宴饮又怎能尽兴,为了让诸国使者不虚此行,本宫特地想了个新奇的法子,以讨喜庆,诸国使者觉得如何?”
“哦?”轻欢公主眉睫微挑,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即是娘娘盛情,轻欢自当是要听听的。”
由皇后娘娘提出来的,就算是殿内之人并不感冒,以她尊贵的身份,也是没有人会反驳的。殿内之人齐齐应声。
“今日宴席之上的诸位个个都是才子佳人,倒不知各家小姐公子是否愿意将自己的才艺拿出来,让本宫开开眼界。”
皇后娘娘一开口,一旁坐着的淑妃便笑道。“姐姐这意思,是想瞧瞧诸位才俊佳人的才艺?”
“妹妹果然深知本宫之心。”皇后娘娘轻轻一笑。
听着台上两个女人的一言一语,也不知是不是被身边的竺曳所感染,她竟觉得有些困倦。这样的宫宴着实让人提不起劲。这接下来的,才是今日宫宴的重头戏吧?觉得有些寒冷,物华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低垂下眼帘。
果真如同秦相笙所说,今日的宴席就是一出为天佑安排的相亲宴。
这一个个才艺展示下来,也不知再过几天,那五皇妃的头衔到底会落到谁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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