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仕元穴道被点,顿时动弹不了,三煞两次为李仕元所伤,知道他内功深厚,放心不下,又围拢上来,各人点了他身上一处穴道,这才放心。查千户一努嘴,早有两三名清兵拿了一卷拇指粗细的牛筋过来,将李仕元全身捆得象个麻花一样。李仕元道:“我已经成了你们俎上之肉,放了我的妻子。”霍威哈哈一笑,说道:“王世豪答应放了她,我们可没答应。”李仕元没想到他们竟出尔反尔,卑鄙至斯,气得浑身发抖,骂道:“你们…你们这群卑鄙小人,我…我”,心中大悔不听吴青鸾的话,居然和这群人讲道义,想要运劲挣断牛筋,但穴道已经被点,哪里还使得上半分力气。霍威冷笑道:“枉你曾为帝王,头脑恁地简单,你是前朝余孽,大清皇上有旨,不仅是你,凡是与你有关连的人,统统都是死罪,更何况这女人是你的妻子,肚子还有你的孽种!”李仕元看着他们,眼睛里要喷出火来,叱道:“呔,无耻小人,老子怎么说也是大明皇室子孙,便连鞑子皇帝见到我也礼敬有加,你是什么东西,有何资格和我这样讲话?”他终归是帝王之尊,发起怒来神威凛凛,气势不同凡响。霍威等人被他威势所慑,一时之间竟不敢回嘴作声。正在这时,忽听阵阵马蹄之声传来,只见旌旗招展,数副红色缎面的旌旗上写着黑色隶体的大字“吴”字,数百名官兵手执刀枪赶了过来,场面极大,将近院边,数十清兵快步奔上前来,迅速往两边一站,中间留出一条路来,只听一人高声呼道:“平西王爷驾到!”得得的马蹄声中,一人骑着高头大马率先平平稳稳地驰了过来,在距离李仕元数丈之处停下。只见那男人五十岁左右,身形魁梧,国字脸,浓眉大眼,相貌极为威严。众人见他到来,齐齐单膝跪下呼道:“参见王爷。”只有李仕元昂然而立。数百人齐声而呼,声势惊人,回音良久不息,马上的男子正是平西王吴三桂,他眼光四下逡视了一遍,这才说道:“平身。”声音中正洪亮,富含磁性。众人陆续起身,查千户走近前去,躬身说道:“禀告王爷,钦犯已经捉到。”吴三桂点了点头,一抬腿便下了马来,身手敏捷,他曾是明朝有名的武将,力大无穷,刀法精熟,声震朝野。他打量了李仕元片刻,然后抱拳道:“阁下就是三太子?”他终究曾是前明臣子,加之内心有愧,所以初见李仕元,语气还算恭谨。李仕元并未回答,轻蔑地看了看他,反问道:“你就是吴三桂?”吴三桂怔了一怔,说道:“正是。”
李仕元哼了一声,说道:“吴三桂,你本是我大明的臣子,朝廷待你不薄,对你委以重任,你身为山海关总兵,肩负着大明江山社稷的安危,而你却为了一女子,争风吃醋,开关放了清狗进来,将我汉人江山拱手送给了鞑子,如今你却心安理得为满清鞑子卖命,你脸皮简直比山海关的城墙还厚!”吴三桂被他一顿臭骂,无言以对,面现惭色,不过只一闪即逝。只听他哈哈一笑,说道:“太子殿下,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年北京城已经被闯贼攻破,前明崇祯皇帝已在煤山上吊而亡,在我开关放清兵入关之前,皇上便已经驾崩,所以我并未对不起大明。再者,当时我山海关只有十万兵马,而清兵近百万大军压境,即便我奋起抵抗,破关也是迟早之事,不过白白牺牲数万兵士的性命而已,权衡利弊,为十万官兵及其家人着想,我让清军和平入关,请问这样做又有何不对?”他雄辩滔滔,巧舌如簧,似乎情理全在于他。李仕元见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心中更加来气,说道:“你卖国求荣,以汉人江山换取荣华富贵,做了什么平西王爷,为天下人所唾弃。如今更是为虎作怅,四处搜捕反清义士,讨好你的清廷主子,吴三桂啊吴三桂,我看古往今来如此见利忘义者以你为最。”吴三桂脸上发烧,怒道:“你别以为你还真是什么太子,你不过是亡国余孽,我敬你只是念在你是明室后裔,才给你三分面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李仕元斥道:“无耻叛徒,卖国汉奸,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死后又如何去见你的列祖列宗!”吴三桂恼羞成怒,大叫道:“快快给我将这余孽押走!”他被李仕元当着数百人之面一顿饱骂,又羞又惭,又恼又怒,对他是恨极,本想一刀杀了他,但转念一想他身份特殊,清廷皇帝点名要抓活的,如若当着许多人面,将他杀了,传到鞑子皇帝耳朵里,怪罪下来,恐怕担待不起,因此只得强咽下怒气,心中却恨恨不已。
查千户命数名清兵上前,将刀枪架于李仕元的脖劲之上,想将他押走,不料李仕元却直挺挺站着不动,一名清兵道:“千户大人,这人不能动弹,是否抬了他走?”查千户道:“他被点了穴道。”转头对一旁的霍威道:“霍大人,是否将他穴道解了,他武功虽高,身上缚了牛筋绳,又有这么多人押着他,还怕他长翅膀飞了不成?”霍威摇了摇头,说道:“这人内功深厚,超出你我想象,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躬身对吴三桂道:“禀王爷,这人武功高强,不如将他的手筋脚筋挑断,废了他的武功,这样便不怕他逃走了。”吴三桂正恨李仕元揭了他的痛短,霍威此言大合他的心意,当即脸上抹过一丝阴笑,说道:“你们看着办吧!”手一挥,喝了一声:“回府。”一旁的马弁将马一稳,吴三桂翻身上了高头大马,一提马缰,头也不回地走了,众清兵掉转队列,跟随于后,鱼贯远去。霍威及三煞得到吴三桂的默许,齐齐窜近前来,几人都为李仕元所伤,正想借机雪耻复仇,都争抢着下手,刀光闪过,鲜血迸溅,李仕元双手双脚的筋脉刹时尽被斩断,李仕元只觉脚手剧痛入髓,颓然倒于地上,在地上翻滚挣扎,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但仍然强忍着不叫出声来。霍威伸指解了他之前封住的的穴道,又命人解开绑着的牛筋,见他如此刚强,以他帝王之尊,从小娇生惯养,竟有如此硬的骨头,也不禁暗暗佩服。命人在他断筋处上了金创药,止住了血流,然后再作了包扎。
吴青鸾之前晕死,王世豪又是掐人中,又是推拿,方才悠悠醒转,睁眼便见到丈夫受了此等酷刑,嘶声叫了声:“仕元。”头一歪,又晕厥过去。查千户命人找来木棍,到房中拆下床板,现做了两副简易担架,将李仕元和吴青鸾分置于担架中,命人抬着押往平西王府,交由吴三桂亲处。霍威、王世豪及三煞乘势作恶,在房前房后放了一把火,不多时,烈焰冲天,浓烟滚滚,那草庐被熊熊火海吞噬,好在他一家单门独户,附近没有邻舍,免遭了鱼池之殃。李仕元躺于担架之上,脚手之伤虽然痛彻心脾,头脑尚还清醒,见住了十余年的房舍被几个贼人付之一炬,再想想二十多年来,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先是欲反清复明,后是想平安度日,但均成黄梁一梦,最终仍落得家破人亡,沦为俘虏,想到这里,两行清泪便顺着腮帮流了下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