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的是,韦黎心心念念希望到此结束的事儿,却在第二天,传遍了大街小巷,而且还被说书的给添油加醋,大肆渲染。
便是今儿个早朝,众大臣看着韦黎的目光,都饱含深意撄。
彼时苏念精神正有些好转,却被逼着苦到掉牙的中药,姬殊晏便拿此事来哄她,害得她差些一口将药给喷了出来。
“一滴也不能少,喝下去。”
谁知,姬殊晏一点儿也没有怜悯之心,转而便让婢女重新端了碗药,强迫她全数喝掉。
“再喝我就要挂掉了,不喝不喝,打死都不喝了!”
微一挑眉,“真不喝?”
“当然!”
话一出口,苏念便后悔了,只因——眼前的男人,就着碗沿喝了一口,旋即扣住她的后脑勺,两片唇瓣在同时便相互触碰在了一块儿。
他竟然采取嘴对嘴的方式喂她喝药偿!
苏念霍然便脸颊发烫,耳垂红润起来,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将他给推开,“姬殊晏,你耍无赖!”
“本宫还可以更无赖,想不想试试?”
白了他一眼,“你还有没有点儿正经了?”
“有啊,今日有一处好戏,想不想去瞧一瞧?”
看他笑得一副阴险的模样,定然又是在算计谁了。苏念将下颔一扬回道:“你先前不是一直不肯放我出去吗?”
“本宫看起来像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么,小念儿想去何处,本宫自然相随到底。”
分明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话,但自姬殊晏的口中说出,却又有另一番意味。
两人乔装打扮了一番,便自淮府的后门走了出去。
因腿疾而被迫待在府中许久,一出了府,苏念都觉得有些不大习惯了。
由于她腿脚不方便,所以姬殊晏便选择去听书,知晓苏念是个嘴巴闲不下来的人,他便去买了一大堆的吃食,叠在她的跟前。
“殿下你这是要将我喂成猪?”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吃食,苏念无奈了。
“抱起来都是骨头,一点儿都没有肉感,本宫要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抱起来才舒服。”
这厮,说说也就算了,竟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动起手来,捏了捏她的脸蛋。
一时之间,引得两旁的人皆数朝她这厢看,诧异之中又带着恍然醒悟的目光,真是要多丢脸有多丢脸。
苏念懒得理会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听上头的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地在渲染着当时当日在丞相府所发生的一切。
看他说得一副惟妙惟肖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亲身经历的呢。
托着下颔,苏念只觉得眼皮子开始上下打架,毕竟这故事姬殊晏在不久前才与她讲过,她都已经知道故事的结局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兴致听。
姬殊晏看她兴致怏怏,便取了颗瓜子,亲自剥开来,递到她的嘴边,她看了一下,张口便吃了下去。
温润的唇瓣,无意地滑过他的指腹,如点触一般,让他的眼眸在顷刻间暗淡了几分。
正当苏念听得快要睡着之际,忽然便听得台上的说书先生将板子那么一敲,说道:“但即便是如此,这韦丞相依然还是受宠非常,便拿不久之后的大婚,韦丞相的独女韦思与九殿下的婚礼,据说比当年菁华长公主出嫁时还要隆重……”
苏念一下子便清醒了,歪着脑袋,看向了身畔的男人,“菁华长公主是何许人?”
忍不住抽了抽唇角,“小念儿,你问题的方向似乎有些偏离了吧?”
对于一个正常的女人而言,这时候应该关注的重点不是他与韦思的那场婚礼吗?
伸了个懒腰,她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简明扼要地道:“你若真敢娶她,到时我定然会很真心实意地送上一副对联。”
“嗯?”微微一挑眉,语调上扬。
便听她似笑非笑地补充道:“上联,男生,女生,穷书生,生生不息;下联,初恋,热恋,婚外恋,恋恋不舍;横批,生无可恋。”
‘噗嗤’一声,姬殊晏便失笑出声来,一下子破坏了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齐刷刷不满的目光便向他们瞥了过来。
以胳膊肘抵了他一下,咬牙道:“你不要脸我还想要脸呢。”
“小念儿,你真是个活宝。”顺带着卡了她一把油,才道:“好戏要开场了,咱们去凑凑热闹吧。”
苏念倒还真是不曾想到,姬殊晏说要带她看的好戏,竟然会是一家酒楼,而他所定的这间包厢,视线更是好。
只稍往下一看,楼下数米开外的动态发展,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她表示不明白,好戏到底是在何处。
而姬殊晏则是朝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戏马上便要上演了。”
顺着他所所指的方向看去,苏念便瞧见远处有一顶轿子,即便是隔得距离稍远了些,但苏念还是能看得出来,那是只有正四品或以上的官员才可以坐的。
像是说好一般,那轿子在离他们尚还有一段距离之际,便有一人,忽然横冲直撞了过来,口中大喊着‘大人为草民做主啊’,一面以身子拦住了轿子。
随即,又涌上来一群的百姓,跟在那个男子的后头,齐刷刷地喊着让轿子里头的人做主。
“都安静!”不知轿子里头的人对贴身侍卫说了什么,那侍卫连连点首,旋即便走了过去,喊道:“大人问,你们有何冤屈只管说出来,只要属实,大人定然会为你们做主的。”
这话听着,倒还像是个清官。
“回大人的话,草民状告当朝丞相韦黎!”
一句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便在前几日,这丞相韦黎还是舆论风波的领头羊,他与其夫人之间的事儿至今还被当做茶余饭后的趣事儿呢。
而今,竟然有这么一窝的百姓涌出来,口口声声说要状告他,可不就得让人们兴致盎然,纷纷等着看他的笑话么。
轿子里头的人,一听到韦黎的名字,很快便掀开了帘子,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容来。
苏念眸底闪过一丝诧异,旋即扭头看向姬殊晏,“你也真够是物尽其用的,若是今日不曾看见他,我怕都已经忘了这个人了。”
没错,此人便是许久之前,苏念与姬殊晏在酒楼里招揽下的布衣书生,方湛。
只是此时此刻的方湛,身着蓝底官服,一派正气,眉间自有不可忽略的官威,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书生了。
“你们方才说,要状告当朝丞相?”
跪于地面的男子坚定地点头,“没错,草民要告的便是当朝丞相!草民要告当朝丞相纵容自己的侄子,强占民宅,肆意伤人,目无王法!”
一字一句,都如锥一般,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口。
方湛的面色慢慢变得肃然,“你等可有证据?诬陷朝堂一品命官,可是要砍脑袋的。”
“草民有证据!”
说罢,便自怀中拿出了一叠破旧的房契,转身招呼身后的人群,“你们上来,让大人看看你们身上的伤。”
房契的冲击,加上一干将衣裳撩起来,露出触目惊心的伤痕,甚至还有些,竟然被活生生地打断了腿脚!
方湛眼底泛起滚滚的怒意,将告状收入袖中,郑重地将男子扶起来,“本官定然会为你们伸冤,还你们一份公道!”
“多谢大人,大人您真是青天大老爷啊,我们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也不敢前来拦大人的轿子……”
安抚好了一众百姓,方湛便打算打道回府,谁知才转身回了轿子,里头赫然坐着个红衣少年,吓了他一大跳。
“殿下找你!”将一封信丢到方湛的怀中,鹤雪以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轿中。
方湛有些困惑,拆开信件一瞧,眼底泛起少见的兴奋之色,赶忙令人将轿头调转,目标明确地去了岑阳酒楼。
彼时姬殊晏正给苏念斟了杯茶水,便有一抹红衣自窗棂处翻了进来,“殿下,他来了。”
“鹤雪乖,出去玩儿吧,只要不跑得太远便成。”
闻言,鹤雪眼前一亮,立马便又飞了出去。
鹤雪走了没多久,门外便传来了扣门声,姬殊晏起身来,亲自去开了门,见到他的刹那,方湛心中一愣,赶忙跪地:“微臣参见殿下……”
“这是在外头,这些虚礼便免了,此处没有君臣,方大人随意便成。”
一声‘方大人’,可是足足抬高了方湛的身份,毕竟,在他面前的,是当朝最为尊贵的九殿下,而且还是不久之后,大齐的君主。
但方湛却并未起来,反而依然跪在地上,稳稳妥妥,十分标准地朝姬殊晏行了君臣之礼后,才慢慢地抬起头来。
“当日若不是殿下的知遇之恩,便没有微臣的今日,请殿下接受微臣这一拜!”
没错,当初若不是姬殊晏给了他一块玉佩,让他能够有幸拜入崇岳书院的范老先生门下,就凭他一介寒门出生的士子,又如何比得过那些名门贵子。
“若不是方大人有一腔为国效力的忠心与满腹的经纶,便算是本宫有意推介,范老先生恐怕也不会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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