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拉山下,同胞客栈。
两栋房子,一栋用泥石铸成;一栋用木石筑就,雕花刻龙、漆金扑粉,一应传统的家什,琅琅列开,金银闪烁间,闪烁出一个别样的藏-族家庭。
别看房屋建的宽大、布置得富丽堂皇,但睡得还是那样窄窄的床铺,厕所还是一个架开的木门里面的一个加高的木洞;至于浴室,几乎就是给游客使用的——藏-族人洗澡的时候可不多!
并不是他们不喜欢卫生,实在是条件所致。
一则高原大寒,洗个澡,冻感冒了,说不得就是一条命搭进去;寒冷,各种蚊虫病菌也就不那么滋生浓密,洗不洗澡的,也就不怎么影响了。二则是水寒,无论冬夏,都要将那雪山上流淌下来的雪水烧开了才能沐浴,对于植被稀缺、草木不盛的高原高寒地区,绝对是一个麻烦事。三则也是生活条件所限,对于这方面,没有这么强烈的需求。
周易下了红拉山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太阳彻底的沉了下去,淡淡月色,在鱼肚白的天边,静静的悬挂着,等待着最后一丝光芒的剥落。
同胞客栈前,一条狗死死∷,的躺在路边,没有天黑,夜色没有完全降下来,它就一直这么直直的躺着,不动不捺,毛发拉杂,唯有肚面上的起伏,表示着它还活着。
周易从这条大黑狗身边推车而过,黑狗依旧沉沉,没有半丝动静。
同胞客栈的主人是一个身材宽大的藏-族大汉,他比寻常藏-族人喜欢享受,在宽敞的大坪里搭了个搭棚子,摆了几张凳子,坐着纳凉休息,见到周易推着车过来,连忙招呼着,开水也倒好了。
周易喝了几杯开水,觉得不过瘾,又买了一瓶可乐,咕噜噜的喝起来,冰澈了身心。
腹中无食,甚是饥饿,周易也不管众人惊异的目光,在对方的再三确认中,点了一大盆面——指定用大盆子装的面。
别瞧他身体强悍,但消耗也大,空间里的水果不错,可惜完全不顶饿、越吃肚里越闹得慌。至于路上吃的那一顿辣椒炒奶酪,差点让他把肚子都吐出来……
高原上煮面颇不容易。不仅仅是煮面,几乎做什么都得用高压锅,不然根本就煮不熟。因此,寻常喝的所谓开水,也就七八十摄氏度的样子,很多干脆是用洗澡的电热水器烧的——跟洗澡水没什么两样。
周易等了半晌,吃了一袋饼干两个鸡腿,终于把大盆面等来了。
店家的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就蹲在旁边看着周易。
周易也不掩饰,拿起筷子,往盆里一错啦,搅起一大坨面,直接塞嘴里,呼啦了几下,半斤面就下肚了;吃过几口面,又夹起一个煎鸡蛋往嘴里丢,两口就吞下一个圆圆大大的鸡蛋。
整个房子,就只听见周易吃东西的呼啦声;他的嘴就像一个无底洞似的,怎么也塞不满、涨不饱,肚里如同有一只怪兽——周易将一整盆面吞下去,也没见肚子胀起来丝毫,依旧平平坦坦,只有肌肉如柔浪一般的微微起伏,充满了力量的汹涌着。
两个孩子都看傻了,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周易。
“你吃饱了吗?”大个点的孩子傻傻的问道。
“还要不要吃点,我给你煮。”小一点的孩子也是一个傻乎乎的模样,两坨高原红,衬得格外的可爱。
周易拍了拍肚子,感觉有七八分饱,再啃几个果子,也就差不多了。
“差不多饱了。”
两个孩子听着周易说饱了,噌的一下跳起来,跑出去,像报喜讯似的,高声叫道:“饱了,他吃了一大盆面,饱了)(*&a;&a;……%%%……”周易就听得前面两句疯话,后面用藏-语说的,压根没听懂。
高个子的藏-族女主人又走了进来。
她不会说汉话,安静的走进来,给周易倒了一碗酥油茶,又走了出去。
藏-民很实在,除了那些他们卖给你的,一般来说,其他东西,若没有明确表示要收钱,都是不要钱的——特别是他们主动给你吃的东西,千万不要提钱——既抹人面子又伤情分。
周易坐着喝了会儿茶,没多久,男主人走了进来,还有一个穿制服的瘦削的中老年人,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两人聊着天——一人说藏-语,一人说汉语,有时候夹杂在一起说,好不奇怪。
周易看那中年人面貌,似乎是个汉族人,便搭了几口腔。
藏-族大汉炖了一大锅排骨土豆,又上了酒,顺带给周易带上一份,一起喝了起来。
几人说着话,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那个瘦削的半老头身上。
“你来这边工作多久了?”
周易话一出来,整个气氛凝固半晌,半老头儿脸上的表情的僵硬下来,良久,才怅惘道:“二十多年了罢……”
夜色很沉沉的,空气也似乎凉了下来,菜逐渐变凉了,酒变得苦热起来,一口酥油茶冲淡了口舌上的苦涩,也将一场小宴冲散开去。
夜色深沉,周易借着酒劲,往卧房走去。
这个时候,连月亮都落了下去,只剩下漫天的星光。
明亮的星辰在天上闪了闪,将地面照亮几许,也照出两个火炬般的金炽炽的小灯笼。
两个“小灯笼”金光闪耀的,没一丝感情,将周易那股子酒劲照下去,将心底那一股寒意照了出来。
他打开强光手电筒,往前面一照——一只生物,从石梯上慢慢的滑溜下,黑色的皮毛,如玄光色丝绸缎子,在强光之下,闪闪发亮;皮毛下的肌肉,如流水一般的涌动,蓄满了劲力;特别是一双眼睛,被大光一照,黄澄澄的,如挂起来的两个铜铃,忒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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