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轻颤,河洛抬头,便连眸子也是颤抖的,良久,她才说道:“我不是河洛。”
煞九幽面色平静,道:“你是。”
“我不知道河洛是谁,也不知道河洛在哪,更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河洛猛地抽出手来,站起身子,声音里夹杂着痛彻肺腑的伤情:“你本事那么大,她在你心里又那么重要,干脆去找她好了,何必把我当做她!我不是河洛!”
煞九幽也站起身子,少见的,他竟有些愠怒,胸口剧烈起伏,似在极力隐忍,语气低沉:“那你说你是谁。”
河洛沉默,无助的跌坐在石凳上,良久,苦笑道:“你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可都是为了河洛?”
煞九幽闭上眼,转过身,背对着河洛,毫无征兆的叹了口气,再次说道:“你就是河洛。”
河洛点了点头:“好,就当我是河洛,那你能不能为了我,收手?”
这个浑身是刺的鬼医,几百年来,第一次带上恳求的口气,煞九幽整颗心揪成了一团。
覆雨翻云,运筹帷幄,一怒山河俯首的煞九幽,被这女人一句话伤到了心肺!险些当场落下泪来。他固执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时日无多,也没办法收手,更没想过收手。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也没机会还了。”
河洛没说话,煞九幽踏着水面离开了。
“你是个良善姑娘,与世无争,可我给不了你安逸。”夜色越发寂静了下来,只有他低沉的情话还在轻声回响:“但我许你一生手不染血。”
明月人独立,翠湖起涟漪。
河洛看着归于平静的湖水愣神,良久,忽而一笑,笑容哀婉,她抄起桌上的茶壶,抵着壶嘴痛饮。
茶水顺着她的檀口衍下,流过她白皙的玉颈,浸湿胸前的衣襟。
放下茶壶,她的眼神就更迷离了,面色酡红,好似饮了酒,可悠悠茶香充斥凉亭,沁心入脾。
她就这么倒了下去,倒在地上!螓首枕着手臂,她呵呵笑着,睡去。
一壶茶,竟将她喝了个烂醉。
夜色深沉。
然而再深沉的夜色也会过去,当天边第一缕泛着血色的阳光划破天际,落在人间的时候,日子还得那样过,凡人也好,修士也罢,都得过活。
夜尽天明,朝阳似血。
古幽飘摇落在台上,晨风拂过长发,嘴角笑容依旧,可还是未能掩住他眉宇间的惆怅。台下,柳婳祎平静的注视着他的侧颜。
吕飞云白发如雪,眉头微蹙,道:“你身上怎么有真魔的气味儿。”
“真魔?”诧异的笑了笑,古幽说道:“真魔是什么味儿?”
吕飞云又开口:“血腥味儿。”
古幽不以为然,踏前一步,藏锋重剑‘唰’的斜飞而出。
左手持剑,他又一步踏出,不知为何,他隐约觉得面前的吕飞云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可仔细看去,吕飞云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清净模样,只是眉目紧紧皱着。
吕飞云气势已放,双手抱剑,微微颔首:“多说无益,请赐教。”
心脏突兀一颤,悸动的感觉席卷全身,继而,头脑剧痛!
可气息刹那巅绝了起来,节节攀升,只片刻,竟横跨先天,攀升至乾坤境界,与吕飞云相抗。
全场皆静。
袁小楼眨了眨眼,叹了口气,嘴角笑容苦涩,也说不上是恼怒还是怎样,只觉得这个年轻男子到底是个惊艳人物。
一时间,她竟还有些欢喜。
柳婳祎也是一惊,继而一股失落感涌上心头。
只有距离他最近的吕飞云察觉到不对,当下,开口叫道:“古师弟?”
古幽抬起头来,面色苍白,开口道:“请了。”
身形猛然暴起,藏锋重剑划过一道爆裂的青光,隐带着血色,刹那间流云惊散,霸道剑气自长空起,一路奔袭。
吕飞云轻抬手,五指微屈,无形的气劲在他掌心形成,轻描淡写地抓住霸道剑气,继而一发力,剑气顿时崩碎成光点。袖袍朝天一甩,金光直射天际。
半空中,古幽也伸出空着的右手,湛清光芒闪烁,凌空一掌轰碎金光。
明黄衣衫隐绣寒梅,霜雪白发,俊美出尘吕飞云,他抬头,紧闭的双眸对上那道狂傲的目光。
比朝阳更艳的色彩,他一袭红衣似血,背衬金轮,仿若连胸前的龙纹图案也活了过来,黑色轻衫随意披在身上,便又添了几许庄重,掩去了三分轻狂气度,余下七分,俾睨天下,放肆恣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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