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王家没什么亲戚,王子墨难得清闲在家陪家人林芷岚应该高兴,只是这孩子从小没培养出正当兴趣爱好,除了听戏就是赌博,自己不学好也就罢了,偏宝儿愿意跟着王子墨,林芷岚觉得自家软妹子有成为女汉子的潜质。
前院临时搭的戏台子上正唱着《穆桂英挂帅》,是名角儿仙老板的戏,能请到仙老板也是看在王子墨以往在梨香园里一掷千金的份上,一大家子都围在那里看得津津有味。林芷岚听不懂,摇头晃脑的王子墨没有陈小娘子说戏也是听不懂的,不过她的样子太投入,林芷岚翻了好几个白眼都没产生杀伤力。
宝儿挨着王子墨坐在一个小椅子上,小椅子前面摆了一张小案几,上头是果汁糕点。王子墨抿一口茶,宝儿就喝一口果汁,王子墨磕着瓜子,宝儿也含上一颗,王子墨把剥壳的瓜子仁递给宝儿,宝儿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林芷岚看得太心酸了,嫁给农民就是这个样子,她曾经那些看音乐剧听交响乐之类的兴趣爱好,搁在这里连个屁都不是,台上敲锣打鼓的,直吵着脑门疼,大的没正行,小的不修边幅,日子太艰难怎么办,只有当个睁眼瞎,不然根本过不下去。
在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中,王顺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王子墨抬头见到是风尘仆仆的王福来,便掸了掸身上的瓜子壳,将抱着自己大腿的宝儿送到林芷岚那里,领着王福来去了书房。
王福来离开那么久,林芷岚自然也是知道的,她不知道王子墨让王福来去做什么,不过肯定不是好事。
“福来,这趟辛苦了,小良,给福来端茶。”
王福来道了声谢,一口气喝干了热茶才觉得身上暖和一些,他搓了搓手,道:“小爷,事情已经办妥了。”
“你是亲眼看着他咽气的?”王子墨的话语有些冷。
“是的。老奴去的时候,他只剩一口气了,就算小爷不出手,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也过不了今冬。”王福来欠着腰,说道:“刑先生让人灌的药,老奴看着他去的。”
“他临死前可有留下话?”
王福来愣了一下,说道:“没有。”
“差事办得不错,你先下去陪陪家人,待你休息出个人样,开了年我有件极紧要的事交与你办。”
王子墨看着王福来退下,右手的拇指与食指对搓着,脑子转得飞快。
以她对郑大明的了解,此人勇猛有余,谋略不足,想要一统盐县官,还差点火候,而王福来一肚子坏水,不做坏事整个人都不好了,让他去给郑大明当军师,可谓是上上之选,既给了头脑,又能加强对郑大明的控制,一举两得。
这便是家奴的重要性了,王子墨并不能完全信任郑大明,但可以将背后露给王福来。人是会变的,郑大哥如今对自己忠心耿耿,但保不齐将来实力增长会野心膨胀,如果王福来在,凭他的心眼,十个郑大明都不是他的对手。
算盘打得噼啪响,但扭不过郑大明的忠心,他认为闯事业重要,王子墨的身家性命更重要,他想了足有十日,毅然决然放弃了巨大的诱惑,甘愿为王子墨鞍前马后。
王子墨不禁怅然,恨不得拿剑砍了郑大明那张忠心的脸,也说不上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只觉得郑大明太怂了。
有些人,遇到磨砺会愈变愈强,如王子墨,有些人,吃过苦头会学会取舍,如郑大明。他年少时也是风光无限,在济州闯出了偌大的名气,后来吃官司入死囚牢,十年折磨,早就把他的胆性磨光了。
如今,郑大明不想再过刀头舔血的日子,他稀罕江南这个宁静祥和的繁华之地,他觉得能跟着王子墨不愁吃穿,娶房媳妇伺候老娘,再生个一男半女,足矣。
王子墨最大的优点,便是不勉强人,郑大明表明了他的人生规划,王子墨心里就算不乐意,也大度接受了,并许与郑大明王家护院头领的职位。
王福来比王子墨的反应要激烈的多,一个瘦瘦小小的半老头子,居然扯着郑大明要开打。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以将坏心眼用到极致的好机会,就生生被个憨货毁了,王福来怎能罢休。
还是王子墨劝住了老当益壮老而弥坚老有所为的王福来,并许了他银子,让他去拉拢盐官县的黑道,也算是给了王福来一点安慰。
日子晃晃悠悠,就到了正月十五,县里办了灯会,盐官县的灯彩举世闻名,这日无论男女老少,都会上街去看花灯,猜彩迷,只是明日是桃花的大喜日子,林芷岚走不开,王子墨只得抱了宝儿上街去凑热闹。
宝儿胆子小,看到街上人极多,吵嚷得厉害,低着头羞羞地抬着眼睛看,小手紧紧搂着王子墨。
“宝儿,你看,那是小兔子灯,里头还在转呢。”
王子墨将宝儿抱到一盏兔子内镶旋转胆的花灯面前,指着上头的小兔子逗宝儿。宝儿属兔,最喜欢小兔子了,特别是那色彩斑斓的旋转花色,引得她瞪大了眼睛。
小手伸出,小心翼翼摸着花灯,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小良见状,将银子递过去,王子墨就将花灯放进了宝儿手中。
“喜欢么?”王子墨柔声说道。
宝儿重重点头,“吧唧”一口亲在王子墨脸上,便再也不理王子墨了。
王子墨怜爱地摸着宝儿嫩嫩的小脸,带着一群人继续晃着。这灯会,她只看过一次,便是那年与林芷岚进城的时候看的,两人手拉手,漫步于花灯之中,别有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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