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冰牢里只有颜玫一个人。整整七天的时间她没吃过一口东西,没喝过一口水,甚至没跟颜玫说过一句话。前四天,她一刻不停地用幻术攻击着这里的墙壁,可是渐渐地她放弃了,变得失落变得萎靡,变成了一颗跌落到了黑暗里再也看不到光明的微尘。
直到有一天,她睁开眼睛看到了坐在她面前的颜玫。他的手里拿着一些烤好的干粮。他说:“这里每隔一个月的时间就会送一些吃的过来,吃一些吧,在外面也是活着,在这里也是活着,如果你放弃了就真的没有机会再出去了。”
淞淞看了他一眼,然后就随手打掉了他手里的食物,“你自己吃去吧。”
颜玫把干粮捡起来,说:“其实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和你一样,不想说话……当然了我也没人说话,也不想吃东西,发了疯的想出去,发了疯的去折磨自己。可是到最后,一个人孤独的度过了这么漫长的岁月,我早就忘记了自己在这里住了多久。有一天,我捡起放了好久的干粮,吃了一口,你知道吗?当时我就忍不住的哭了出来,因为我又找到了活着的感觉。”
“你说够了没有?”淞淞不耐烦的说,随手画出一个风旋卷起颜玫手里的食物,抛向冰室深处的一个角落里,“你不是爱捡吗?去啊!”
颜玫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转身就朝着冰室的另外一个方向,爬了过去。用了好长时间才回来,重新把食物递给她。淞淞皱着眉头,再次将干粮扔到了更远的地方。颜玫一次又一次地爬着去捡,她就一次又一次的扔出去。颜玫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过,温润的像一颗宝石,坚毅而又刚强。淞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倔强,坚毅,似乎什么都无法去摧毁他的意志和决心。他想办到的事情就没有办不到的。
最后她接过颜玫手里有些发硬的干粮,轻轻掰开,咬了一小口。温热的眼泪顺着脸颊悄悄滑落了下来。
淞淞微微扬起下巴,闭上眼睛,想让眼泪倒流回去。
很多年过去了。很多人都走了。但我想我不会离开你,因为有你陪着,我才心安。
“你腿上的伤太过陈旧了。”淞淞安稳了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说,“而且受伤的同时还染上了某种很剧烈的毒素,也是因为这种毒素的存在,所以我才会有那种感觉,感觉你身体里像是藏着什么东西一样,拼命吸吮着外界的力量。我预测不到它的临界值在哪,也无法知道……当达到顶峰的时候……会……会有什么变化……”
颜玫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可能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孤独,习惯了黑暗,习惯了独自悲伤,如果此时此刻有一丝光照到他的脸上,也许他真的会惶恐不安。至于淞淞所说的临界值的问题,他也不想去多想,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也是一个未知数。
他抚摸着凝露的头发,说:“眼睛是不是又疼了?”
凝露点点头。
“澜析呢?怎么没让他来帮你?”颜玫问。
凝露说:“他在那边睡觉呢,说你们太吵就干脆把耳朵塞起来,一直没醒……”
颜玫和淞淞对视了一眼,一脸的无奈:“……”
他四下环顾,头顶是望不到边的黑暗区域。这是深深的地底,与繁华热闹的凡世隔着上千米的距离。他戴着黑色的兜帽,在陡峭的崖壁轻车熟路的迅速飞掠着。他似乎对这里格外的熟悉,每一个甬道,每一个拐角他都了如指掌。一个又一个繁琐复杂的机关在他面前就如同不存在一样。
终于他在一个深深的甬道里停住了脚步。深深的走廊看不到尽头,两侧的墙壁上分别有一排被镂空的洞穴,每一个穴坑里都有一个用水晶制成的光源。他数着步子往前走着,在倒数第二盏幽灯前停住。被兜帽遮挡住的面容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鲜红的嘴唇像刚刚品尝过鲜血一样。他伸出手指轻轻转动幽灯的灯座。
“哗啦啦”
无数齿轮转动的声音。所有冰门悄然打开的声音。上千生灵愤怒嘶吼的声音。
他微笑地自言自语着,“献祭吧。”
所有被羁押的幻术师和幻兽都猩红着双眼,咆哮着穿过长长的甬道,跑向那里准备已久的被鲜血洗刷过上万遍的血腥祭台。下方黑洞洞的空间里传来一声又一声兴奋的呻吟,一声比一声明亮刺耳。密密麻麻的触须裂开巨大的口器从祭台的四面攀爬上来,纷纷卷走为它们准备好的猎物。随着每一次吞噬的进行,它们自身的力量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恐怖的气息逐步扩大,蔓延过这个深沉阴郁的空间。
将近一整天的时间,这里才安静了下来。
他在半空里踱着步子,漫不经心地走了下来,踩在一根触须巨大的头颅上,慢慢降落到谷底。
他抚摸着面前巨大的山岳,像是对待自己圈养的宠物一样。谁也不会想到身为雪国三大最强幻兽之一的锦年会对一个人如此俯首称臣,传说中这是当年的千冕也无法做到的。
“胃口还是那么大。”
他笑着,把手伸进锦年宽厚的岩石之间,用力的一握。深蓝的的光芒瞬间在锦年的体内爆炸出来,笼罩住它庞大的身躯。数不清的触须在这一刻兴奋的扭动起来,疯狂,迷乱的缠绕住他的身体。无穷无尽的力量传递到他的体内,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不住舒服的呻吟了起来。
这是一场血腥的献祭。
是一场是对他的献祭。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