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声突然又从一个方向传来,这回呜呜咽咽的催人泪下,十分哀婉。
穆长老拔腿就想冲过去,却被王坛主一把拉住。
王坛主阴阴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纸人儿,望空一抛,叱道:“五方五鬼,搜阴定阳,去!”
那纸儿攸然消失,化作无数道流光,四逸而去。
穆长老吁了口气,颔首道:“不错,此獠奸诈,先定他的阳魂,免得再被他声东击西。”
陈玄丘隐在暗处,一曲唢呐只吹到一半,便觉一阵阴风拂面,陈玄丘只当是山谷中的夜风,并未在意。
孰不知在王坛主眼中,就见侧前方一处宅子后院里,砰地一声,现出三团阳火,火光冲天,几乎比那正燃得无比炽烈的鬼坛大火还要猛烈。
穆长老和王坛主只惊得目瞪口呆,穆长老失声道:“这是什么?这也是……人身三把火?”
几位长老互相看看,一脸的不敢置信。
人有三把阳火,分别在头顶和左右肩头。常人看不见,但王坛主用五鬼定阳之法,却能显现人的阳火。
血气旺的人,阳火三盏灯,烧得特别明亮稳定,气血不足、行将就木的人,则阳火奄奄,一吹就灭的样子。
就算他们这些鬼修气血不旺,如果寿元还很长,那阳火虽然不明亮,却也会燃得较高、较为稳定。
可现在他们一眼看去,那宅子后院里就像着了大火,三座如小山一般的阳光相互交错在一起,汇成了一座山字形的大火团,熊熊如炬……不!那不是火炬,那是一座小火山,映得半边天都红了。
王坛主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血气这么旺?这还是人么?
记得当年随教主出西方无尽之海捕杀海妖炼药,曾经捕杀一头大妖时才见过一次这样的场面。
可是,那头海妖长达百丈,寿元万年啊,所以才有那么旺的火气。而眼前这人,难不成他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精怪化了形?
穆长老呆呆半晌,道:“难怪他出入我回龙谷如入无人之地,诸多禁制对他全无办法。所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怕的就是这人身阳火,阳火旺的人,鬼若侵身,必遭阳火灼烧。以此人的血气之旺,得多么厉害的阴魂才敢近身?”
王坛主沉声道:“我等鬼修,以拘役鬼魂幽灵最为拿手,可是对付这个人,这些术法作用极其有限,尔等莫动,看我拿他!”
王坛主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衣袂无风自动,天星似有呼应,明灭不定。
陈玄丘一曲吹罢,一矮身就要潜走,这时就觉星光月色忽然一隐,抬头一看,天空如墨。
旋即,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仿佛无常锁命的长链,凭空舞荡,向他劈面砸来。
陈玄丘惊咦一声,纵身就要闪躲,心念一动,忽又硬生生停住,任那闪电锁链劈空而来,直砸在身上,竟是岿然不动。而那威势无比骇人的一记惊雷闪电落在身上,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玄丘心中冷笑,但也不无惊叹。鬼王宗里还是有高手的,所练的也不尽是拘役鬼神的招法,就以眼前这雷电幻术来说,已经属于极高明的道法。
别看它击及人身并没什么伤害力,可他是直接影响人的神魂。你若当真,那它就是真的,它不会把你的肉身炸个稀烂,但是能直击灵魂,把你炸得魂飞魄散。
若是走在大街上,突然有人挨了这么一记,看上去就是肉体无伤,惊厥而死。即便你明知它是幻像,但是只要做不到谨守元神,不为所动,就会被其所伤。
这是道术,而且是很高明的道术。
也就是陈玄丘这种人,从小被师兄师姐们每天蹂躏个半死,各种道术经历的太多太多,类似这种幻像法术,他也不是没经历过,才能在识破之后,老神在在地站在那儿,浑不在意。
虽然这是幻像法术,但是实际上是一种神魂攻击,只是具像成了雷电。所以陈玄丘的神魂仍旧可以撼动。
陈玄丘舌抵上颚,意沉丹田,谨守元神,心头一片大光明,始终不为所动。
王坛主眼看那三团阳光只是摇曳了一下,便稳稳不动,心中更加惊惧,立即向穆长老和祈长老使个眼色,他们在同一分坛多年,彼此心意相知,二人立时明白,开始掐诀行法。
穆长老手中五阴神雷缓缓成形,祈长老念念有词,一张细若游丝隐隐闪烁电光的小网在双掌间缓缓呈现。这是以人的神念凝化成的意念之网,而且也是阳刚之术,那人阳火虽旺,也不能克制。
王坛主以幻术困住那人,穆长老以五阴神雷轰殛,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若是那人闪躲腾挪,再有祈长老以神念化网,不管他是实体还是魂魄,都可一下子网住,再逃脱不得。
“去!”
穆长老的五阴神雷祭到了空中,祈长老的意念之网也同时祭起,迎风便长,化作一张天罗地网,扶摇而起,长宽各十丈,王坛主的唇角露出了一抹阴狠得意的笑容。
孰料,三人意念刚刚牢牢锁定那三团阳火,陈玄丘竟从藏身处一跃而起,如同一匹受了惊的野牛,咚咚咚地冲了过来。
陈玄丘仗着肉身强大,这一次没有用轻身提纵术,而是双足用力踏地,每一脚下去,大地都为之一颤,陈玄丘脚尖一蹬,便是一泼泥土扬向身后。
陈玄丘就像一台烧得火力极旺的火车头似的,“嗷呜嗷呜”地向火场前的众人狂奔而去。
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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