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州江氏大宅,在太州城中,占据了近四分之一的面积。
一城之四分之一,只为一家所有,其家宅之大,可想而知。
这处后宅的主院落,直通宅后城外大江,宅中花园草坪、假山丘峰,宛如丛林,亭台楼阁,参差其中。
最大的主厅,可同时容纳千人。
如今,这座可容纳千人的大厅中,人头攒动,灯火通明。
但是,下边虽然拥挤,可在最上首,偌大的地方,却只有十几个人。
十几个人于一片通明的灯火之下,肃然而立,望着最前方凭窗而立,扶剑东顾的江涛。
江涛是江湛的胞弟,江湛在朝为官,是江家在朝中最大的倚助,但是对整个江家来说,显然是常年主持江家事务的江涛更有威望。
尤其是这五六年来,江涛统领大军,对战东夷,常年带兵,威信日重。
江家的核心人物就站在他身后七八丈外,但是就像群狼面对着他们的狼王,没有人敢轻易靠近更多。
王,是必须拥抱寂寞的一种生物。
江昊澄、江天让、江木瑜、江献标、江夕晚、江成山、江迅鹏、江世怀……
一个个神情肃穆, 四百多年为雍臣,四百多年居太州,如今要背井离乡,投奔东夷,他们难免心生忐忑。
江涛负手站在窗前,看着苍茫的夜色,在他身后不远处,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肃手而立。
“二爷,所有金银细软,珍玩古物,尽数已经装车,共计大车二十八辆。”
“二爷,太州的地图、黄册全都带上了。”
“二爷,咱们江家亲兵家将三千八百人,另外,还召集了八千太州子弟兵,只等到了东夷,再宣布我们投奔东夷的消息,相信他们那时没了退路,也只能跟着咱们干。”
“二爷,所有亲眷、家小,全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二爷,钻地鼠刚刚回来了,济州行刺,失败了……”
一个个消息传来,直到这句话响起,江涛的身子才震动了一下,惋惜地一叹:“可惜了,我本不想走,如今,却是不走也不成了。”
如果能杀了江炫堂,他就不走了。
他会立即带着这一万多精兵,奇袭济州,趁济州群龙无首,接管济州。他是江家大房,接管济州阻力极小。
可是,江炫堂未死,济州和太州不能互为犄角,抵抗朝廷大军,他就只能走了。
江涛喟然一叹,道:“吩咐下去,立刻启行吧。细软车辆和家小,立即出城。大军殿后。”
江涛一直叫人叫他为二爷,即便是已经知道大哥死在了中京,还是如此。
他虽权柄日重,可是始终注重规矩,这也是他深孚人望的一个原因。
江涛脸色未变,淡定地吩咐:“大军以那八千士兵为侧翼,以我三千精锐为中心。献标。”
“在!”
你率五百亲信家将留下,待我大军离城三十里,集合十名术士,发动大地震术,震毁太州城墙。”
江涛犹豫了一下,又道:“勿伤城中百姓,府库存粮,任其取用,不要跟朝廷留下一颗粮食。武库中来不及搬走的兵器,尽数烧毁。”
其实最绝的做法,当然是城中四处放起火来,把整座城池化为废墟。
但,这毕竟是他的家乡,四百多年的经营,城中太多人家与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更重要的是,他还想着回来。江家在这里有四百多年的经营,百姓归心,尤胜朝廷。可如果他真把太州搞成那副模样,那就人心尽失,将来纵然东夷占了上风,他得以衣锦还乡,也无法再赢得太州民
心了。
所以,那绝户计只在心中一转念,他还是改了主意。
无名藏在房顶宽大的足以躺下当床的大梁上,仔细地记录着。
他追上“钻地鼠”了,一路蹑踪追来江府,仗着他易忽略体质,竟然藏到了众人头顶。
他打算记下江涛的全部计划,再回禀小师兄,请小师兄定夺。
小师兄一定会很高兴吧?我能打听到如此详尽的计划,小师兄一定觉得我很能干。
无名一边记一边想,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然后,他就听到“轰”地一声,整座大厅的大门突然炸裂开来,那是极坚硬极厚重的大门,却不知被什么巨力一击而碎,无数的木刺飞棱激射四溅,伤了许多猝不及防的江
氏族人。
“是谁来了?”
众人一惊,一些精通武艺或是精通道术者,已经各施本领,盯着门口。
大门破碎处,出现了一个人,离地三尺,脚下火焰升腾,一对银光闪闪的轮子缓缓转动。
那人荷花战甲、藕叶战裙,一条火红的长绫绕在腰臂上,随风猎猎,手中一杆枪尖火焰吞吐的宝枪,威风凛凛。
“这是什么人?”众皆大惊,虽然他们不认识此人,可此人显露的威风,却让所有人骇然失色。
坐在大梁上的无名想了想,娜扎既然出现了,那我小师兄应该也要出现了吧?
他既然来,貌似我就不用再记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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