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无风自开,当孟婆拄着拐,颤巍巍地进去,门又自动关上了。
七音染就站在院子里,姿势如墙角那株怪异的植物,僵立着,不敢稍动,只有担忧的双眸,透露了她的关切。
陈玄丘盘膝坐在室内榻上,鼻翅下端,悬着两条云蛇一般的白气,白气萦绕吞吐,十分灵动。
孟婆目中微露讶色,她自然就能一眼看出这陈玄丘的年龄,他可不是冥王那种活了几千几万年的少年,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少年,按照人类的年纪计算的话。
可他小小年纪,竟然金丹已成,身上的气息,隐隐有龙凤呈祥之兆。
后土可没有等人的习惯,她急于弄清这个人的来历,他为何以肉身来至地府,因何会身怀十余斗真金,为何要寻找冥后蒲儿。
所以,她抬起了她的桑门拐,向陈玄丘的顶门敲去。
一个不过是金丹期的娃儿罢了,她自然能够确保不至于叫陈玄丘走火入魔。
可是,这支桑门拐尚在空中,陈玄后的身体已然生出感应,
陡然一道清蒙蒙的人影,浮现在陈玄丘的身后空中。
那一道人影,恍如青玉铸成,似透明而不透明,脑后有九色光轮闪烁明灭,一条条大道光晕瀑布般倾泻而下,将他身子笼罩其中,无尽无穷。
他头戴赤金红玉白珠莲花宝冠,身着玉缕金丝星月道袍,宝相庄严,虽双眼微阖,仍不怒而威。
明明是一副高功大德形象,可是在他胸前,居然系着一把长命锁,那锁色如黄金,其上镂刻着诡异的天道铭文,锁下三条白玉锁链,系在他的颈上。
孟婆被他那法相无穷量道韵流光气息冲击着,再也无法维持孟婆的幻像。
那苍老的身体、苍苍的白发,仿佛是被蚀骨之风冲洗刷着,她的身体渐渐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个身材高挑,至少一米有八的健美女子。
她发束嵌七宝镂五玉紫金犀角冠,齐眉勒着二龙戏珠火焰珠心的抹额,穿一件白色龙鳞状半身铠甲。
下着一条白色龙鳞状及膝战裙,脚下一双细鳞倒卷千层浪的长筒战靴,一双足有一米二五的大长腿,浑圆如玉柱,小麦色的肌肤细腻柔滑。
在她的右手中,原本握着的桑木拐,已经变成了一口古桑木柄,黝黑厚背的战斧,锋利的斧刃,曲线仿佛是一道危险的上弦月,闪烁着森寒的锋光。
受到陈玄丘身后法相刺激,孟婆竟不由自主地现出了她当年女战神时的英武模样。
“天……”
身着铠甲的女战神嘴唇翕动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居然……居然是你!”
后土的身体激动地颤抖动起,半晌,才颤声地道:“一,你是一,你就是那遁去的一啊!”
后土的眸中露出复杂的神色,说不出是激动,是欢喜,还是恐惧。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天地未生之前一片混沌。
盘,就是一。
盘开天辟地,混沌化阴阳,出清浊二气,便为二。
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降为地,万物生灵在其间,便为三。
三生万物,大道衍化五十,用者四九,遁去者一。
这遁去的一,可为定数,亦可为变数,拥有无限之可能。
这个一在哪里,无数的人都想寻找,只有后土,身化六道、成大地之母,接触本源之秘后,方才明白,当初那个人,就是一!
难怪他一手创建、万仙来朝的宏大宗门,其教义,亦在于那个“失去的一”,“要截一线生机”。
后土本以为他早已不在了,或许,已重归混沌。
可万万没想到,竟在陈玄丘的身上,突然看到了他的法相。
不知为何,后土突然热泪盈眶。
三十三天之上,在夜摩天与夜变化天之间,有一座极其古朴自然的建筑。
宏大的丹房之中,一位青衣白发、形容古拙的老者正把拂尘搭在臂弯里,守着他的丹炉闭目打坐,突然,他慢慢地张开了眼睛,眸中似露出一丝了然,微微有些欣然、微微有些辛酸,喃喃自语道:“我的感应没有错,他真的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呵呵,那遁去的一啊……”
这就是陈玄丘父母“遗嘱”上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他练就金丹,踏上修仙之路的原因。只要金丹一成,他的气息就遮掩不住了。
不过,幸亏他机缘巧合,得到了一部“无为经”,所以平素无人可以察知他的所在,可是准圣级别以上的大能一旦接近他,他的神魂依旧会做出感应。
……
在魔罗界与阿修罗界之间,有一片仰望其高,不知几千几万里的雄伟大山,在这大山的最高处,有一处无比宏伟、气势雄浑、极尽庄严的辉煌宫殿。
那至宏至大无比辉煌的宫殿上,一位周身清光氤氲,脑后九色光轮显现的黑发黑须中年人正向弟子讲道,忽然闭纳口不语,两眼出神。
众弟子诧然,但是望向尊师,却无人敢发言询问。
就见那位尊师定定地望着虚空,喟然一叹,似有欢喜,又似有畏惧:“真的是你啊,你回来作甚!”
十二弟子诧然相顾,不明白尊师为何大失沉稳。
却听尊师轻轻叹息道:“这一遭,你又想做什么呢?”
说着,他已飘然站起,开口道:“讲道暂停,尔等各自归去洞府,为师要去见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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