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恶劣,夜间飞行,原本就是极难做到的事情,甚至需要拿命去拼,牛犇竟然带着如此多的行李,不仅穿的厚,身后背着双肩包,手里提着小包,地上还有三个航空运输用的封装包裹。
除了愤怒,叶飞还觉得惊奇,暗想这种包裹需要两三个人抬着才能走,牛犇是不是神经病?
“难不成你以为自己是大象?”
“其实不太重。”牛犇解释道。
刀仔过去用手试了试,说道:“是不太重。”
牛犇说道:“主要是防寒服装,拉练那么多人,用得着。里面放有定位器,不知道管不管用。”
叶飞嘲弄的神情说道:“救援行动已经展开,补给的事情需要你操心?别忘了你只是个没人要的伴读,当自己是那个白痴校长?”
牛犇忽略掉后面的话,回答道:“我觉得,他们一开始可能想不到空投。”
叶飞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他,说道:“不是想不到,而是没人像本少这么有种。话说回来,即便有人敢飞,朝哪儿投?”
牛犇没有被这个问题难倒,拿出光脑调出电子地图,指着做好标记的位置说道:“拉练队伍大致在这片区域,返程势必经过这个山谷,只要把包裹扔进去,很大可能会被人发现。”
叶飞随意看了眼,咕哝道:“雪这么大,包裹扔下去肯定被埋,未必能看到。”
“所以我留了根绳子。”牛犇指着包裹上的长绳说道:“包裹陷得深,绳子不会,有风吹一定会飘出去;雪地走路腿无法抬高,有人经过很有可能会被绊到。另外你看,谷口位置宽度比较窄,如果能投准点,被发现的可能更高。”
“谷口?”风雪猛烈,视线不清,叶飞凑到跟前仔细看看,还用手扒拉两下,“这他吗根本是楼道!”
牛犇认真说道:“所以叫你投准点。”
叶飞愤怒说道:“搞清楚,命是我的,事情可不是我的事情。”
“能做就做点吧,反正顺手。”
“我没你那么高的觉悟。本少与军校还有深仇大恨未了。”叶飞十分恼火,过去用脚踢了踢包裹,讥讽道:“瞧不出来,你这个伴读还挺有钱。”
牛犇默默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没了。”
今日一天疯狂采购,忙碌不说,牛犇继承来的家底儿几乎被掏干,一穷二白。
他把手里的那个包递给刀仔:“这个给你拿着。”
“是什么?”叶飞好奇问着。
“传单,画着投包位置。我不确定可以找到飞燕他们,弄这些东西大面积撒网;你们把我放下去之后四处散散,风一吹,兴许能被人发现。”
叶飞古怪的目光看着牛犇,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帮蠢货瞎了狗眼,居然不招你为正式学员。”
牛犇说道:“我中学都没读完,根本没资格考试。对了,为什么是直升机?”
叶飞把眼一瞪:“嫌差?刀仔,咱们回去。”
牛犇无奈说道:“我的意思,你不是说能搞到军机。”
招呼刀仔和自己抬包放入机舱,牛犇说道:“直升机,怕是不如军机稳当。”
“用你教我?才一天啊大哥!”叶飞也上来帮手,一面说道:“刀仔和你一块儿下。”
“嗯?”牛犇感觉有些意外。
“干吗,本少就不能做回英雄?”
牛犇不知该说他什么,心里想刀仔去,英雄怎么成了你。
叶飞说道:“搞来两部对点卫星电话,性能还不错,我一部,刀仔一部。可是那个地方,说不准能不能用。”
“哦。”牛犇随口应着,暗想和自己留的定位器一样,但也只能如此。
“有个事儿提前告诉你。”叶飞犹豫说道:“吊索转轮坏了,要是不能降落怎么办?”
牛犇想了想,回答道:“找个深点的雪窝,跳下去。”
叶飞张口结舌呆了好一会儿,无奈摇了摇手。
“真是个老实孩子,这话都信。”
有句话叫着“月黑风高杀人夜”,恶行谋的大好时机,今夜拉练区的学员们对此有着不同理解,月黑风高远比不了风雪交加更危险,若在加上“地点在山区”,便是让人绝望的深渊。
天是黑的,天又是白的,雪地在黑夜中隐隐生辉,周围似有无数鬼魅蠢蠢欲动。黑暗中篝火依次点亮,疲惫的人们围在火堆边瑟瑟发抖,人人脸上带着绝望。一整天都在噩梦里挣扎,脑海被种种惨状充满,明明困倦得快要死去,但却不敢去睡。
有生病和受伤的人产生幻觉,昏沉的状态下大声喊着热,甚至会自己脱掉衣裳;通常高原缺氧才会发生的状况,在这里竟然颇为常见,周围同伴忙着照顾他们,过程中感受到更多惊恐,身体的疲乏加上精神不断受到冲击,堪堪到了崩溃边缘。
狼嚎的声音顺风而来,似哀歌,如鬼哭,又像亲人在远方呼唤,绝望与希望交织的混乱中,意志薄弱的人渐渐承受不住,选择放弃。
“你们还不信,这里有鬼!”
“雪什么时候才会停?救援什么时候会到?”
“我要回家,谁来救救我”
低吟,哭泣,咒骂,癫狂,祈祷,种种惊怖在人群中传染,产生更多惊慌与混乱;若能统观全局,会发现竟有孤单的人在夜间独行,跌跌撞撞,念念叨叨,直到摔倒在某处。更多的人选择沉默,无助地对着周围发呆,听那一声声想象出来的同类哀嚎。
这样下去,根本用不着谁动手,学员们自己就会走上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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