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了足足有一分多钟,他才由失神的状态下清醒过来,奋力大喊。
“敌袭!”
“敌袭!”
“敌袭!”
尖叫的声音无处不在,有些被闷的座舱内无法传出,有些变成声波传向周围。这其中,曲道入口——也就是这个“胃”与肠连接的地方传出的声音最多而且最乱,原本稠密的队伍转眼间变得七零八落,随后被清理一空。
砍头,刺腹,穿心——对机甲应该叫挖核,每个人、每个小组的每次出击,全部以“令对手失去战斗能力”为目标。仅仅一个照面,十几台有着强大战斗力的机甲就被击倒,甚至连一枪一弹都没能发出。
很明显,突袭者对这款机甲的长处与弱点全部了如指掌,在那些老辣的战士面前,坚固的机甲像婴儿一样脆弱,如同被推倒的积木,呼啦啦倒下一片。
“敌袭反击!整队!”
人多,总有个别人头脑清楚,叫喊着希望同伴奋起抵抗,更希望能够组织队伍;可惜的是,这番苦心注定付诸流水,因为从一开始,这里的最高长官和几名关键人物便被当成重点,面临的打击最为迅猛。
三台机甲撕开浓雾,朝着那台灯光颜色与众不同的高大机甲猛扑,冲在最前面的那台机甲活像一头扑向猎物的雄狮,锯齿大刀在空中旋转,带起一股盘旋前进的血色旋风,让人很难分清那是机甲操纵大刀前进,还是被刀光带动着、被动地望前方冲锋。
前方纵有千军万马,我自一人独闯,突袭者用身体语言告诉所有人当他冲起来,就绝不会停止。
“杀!”
直到喝杀之声响起,震惊的人们才知道那名机师竟然是个女人,于是更加震惊。
“挡住!”
到底是护卫在军官身边的人,两台机甲左右迎上,奋力想要拦截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狂人,然而当他们出击之后,才发现有别人找上自己,一下子拦住两个。
“轰!”
第一声炮响,与第一声盾牌撞击的声音混杂,右边护卫因爆炸冲击停顿、退步时,左侧同伴被一记标准的持盾撞击迫退;在此之后,那名暂时以一敌二的机师毫不停顿,收枪换矛紧跟着又被一记标准的冲锋,将受过特别加工的破甲钢矛顺着座舱边缘刺入。
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标标准准的操作,一切如教科书般准确。别的不谈,敢在这种密集环境里使用重火力武器二不怕误伤同伴,足以证明操作者之强大。
刘铮阳,机甲大赛进入前十,纯以技术而言,放在哪里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另外必须提到的是,两名护卫虽然做出迎击姿态,但其发挥着实不尽如人意,若能换个时间进行这场战斗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护卫与掩护之间的战斗已经开始,主攻与军官之间尚未形成接触,左右护卫迎上去的瞬间,军官也从混乱清醒过来,驾机后撤。
对手强大是一方面,更关键处在于,眼下这种局面,他必须肩负起指挥的责任,而不是和谁谁谁决斗。
果断后撤,试图摆脱对手纠缠,当他脚下刚刚移动,心内忽然涌起不祥之感,紧接着听到有人不顾一切大喊。
“青木,小心!”
哦?
在那团被刀光映红的旋风侧面,一台机甲四肢着地,以近乎“匍匐”前进的姿态快速奔跑,转眼间冲到自己面前,恶狗般一头撞过来。
这是
只需要看一眼,就能从那台机甲身上瞧出“猥琐”两个字;只需要看一眼,谁都会生出浓浓警惕;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知道那个人的操作甚至比舞刀的女子、和那名以一敌二的机师更强。
要知道,他操作的是标准人形机甲,做出通常只有虫型机甲才能做出来的动作,居然跑的很溜。天知道他练习多久才成功,机甲也多半经过改装,目的当然是为了偷袭不警惕这种对手的人,战场上不可能生存长久。
然而在这种环境下,这种时候,谁会去看、谁能注意到呢?
机甲近身,军官仍竭力做出反应,当机立断向后做出翻滚的动作——非到特别狼狈的时候,他断不会采用这种失去视线的做法,而且没能做成。
破甲声起,一根军刺狠狠刺入裆下,顺势一扭卡入传动轴。手法如此精准无误,那名卑鄙的偷袭者绝对练习过无数次,而且在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有施展的可能。
什么人会苦练这种一辈子不见得使用的招数?
心里揣着疑问,军官原本是想翻滚后撤,结果变成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刚刚好压住偷袭者的胸口。
刀光终于临头。
“杀!”
不管比赛还是战斗,小狐狸精总也控制不住大喊的欲望,肾上腺素的刺激使得她的每个细胞都出于狂热状态,自己都管控不了自己。因为这个习惯,小狐狸精过去几次战斗中曾经遇险,牛犇专门找她谈过,希望能够改进。苦心劝说,结果只换来窃喜的眼眸与幽怨的叹息,牛犇只能狼狈退走,叮嘱刘铮阳等人注意掩护,不了了之。
不过在眼下,这声娇喝给小狐狸精带来的不是危险,而是给了对手无与伦比的震慑。
军官、还有周围努力赶过来的人,眼睁睁看着锯齿刀切入肩颈,剧烈喷涌的火花无比绚丽,如烟花般尽情在迷雾当中释放。直到这个时候,人们心里才明白,冲过来的三人组合当中,挥舞大刀的女子看似主攻,其实是掩护,当你认为她是掩护的时候,才是其真正的表演时刻。
最后终结是两个字:强大!
称得上强大的何止这一组?
曲道与佛堂的结合部,突袭者发动最早,人数最多,袭击成果最为丰厚。然而就机师的操作水准而言,零散分布在佛堂中央的那些更最令人畏惧,一片混乱当中,至少七八条身影给士兵们留下深刻印象,所有与之交手的同伴,无人抵得过一合。
绞链飞舞,扯翻对手的同时,袭击者已经闪身到另一名士兵身后,看似仓促的举动、刚刚好避开身后飞来的炮火。那名被迫充当盾牌的士兵来不及转身,膝盖的球形关节已经受到致命蹬踏,袭击者没随后在其头顶拍了一下,身形再次远离。
这一拍不是为了戏弄,而是拍烂机甲头部的信息采录仪,接下里他如想带伤作战,得依靠目视。
相比这个飘忽如同幽灵般的身影,另一边有人光矛纵横,宛如古时候的将军在军阵中冲杀,一招一式隐带雷光,无人能挡其锋。
还有一个,行动敏捷招式狠毒,看一眼就知道心狠手辣;与前面两个人不同的是,他在攻击时有些特别嗜好,喜欢弄坏对手的脚。有这种感受的人,每一个都成了瘸子。
最后,有人注意到一台胖嘟嘟的机甲,原因并不在于如何强大,而是他明显带有指挥者的特色,双手持盾四处观察战局,出手更多是为了查缺补漏。
指挥者“悠闲”,而且“独单一人”,试图反抗的士兵不可能留意到不到,于是有人发动攻击,结果更像送死。
头槌、脚踹、肩扛、踩踏,大多数时候,孤独的指挥者战斗时根本不像机甲,而是一个浑身长满利刺的武士;寥寥几次炮火被盾牌封堵,近身格斗犹如撞墙,每次接触必定有人倒下。期间偶尔有小型队伍组织起攻势,也被一一化解
实在有来不及的时候,总会有一声奇妙枪响。
枪声过后,对他展开攻击的机甲总会延迟、甚至停顿片刻,宛如被神仙点穴。
什么人能有这种枪法?
什么枪能够对机甲造成这种效果?
混乱中没有人解答这些疑问,人们看到的是,那台胖乎乎的机甲穿行在一群钢铁怪兽中间,态度严谨,举止从容,甚至有些寂寞。
抛开制造的杀戮不谈,他的样子不像一名战士,仿佛在农田里收割庄稼的老农。
对依旧幸存的人而言,这个人、这些人像什么已经不重要,重要是他们不想再听到那种刺耳的尖哨,而且听到了渴望听到的声音。
“灯光,注意灯光!关灯!大家冲出去啊!”
黑暗中,屠夫隐藏在出口附近,奋力尖叫着。
经过特制的扩音设备,他的声音在佛堂内层层回荡,很快被每个人察觉。
于是大家关掉头灯,朝外跑。
前方,狭窄通道笔直向前,途中不时响起爆炸的轰鸣,摔倒的闷声,和一声声绝望而凄厉的呐喊。
身后,数十条身影衔尾追杀,尽情收割猎物的首级。
佛堂与曲道结合的地方,战局很快稳定下来,二十余台机甲扇形排列,森冷的枪口与炮口大开,朝黑暗中不停涌现的钢铁机器倾泻着火力。
这里已经不算是战斗,而是活生生的屠宰场,
类似情况并非唯一,鬼见愁出口处,三十台机甲严阵以待,准备做同样的事。
一切都已注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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