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哥?真的是你!”
数年未见,当初那个有点呆萌的少女已为人母,脸上留下的不只有岁月痕迹,更有对乱世的恐惧和对亲人的担忧。
如今,全都变成狂喜与期待。
“福生出事了,牛大哥快救救他,一定要救他!”
紧随小美跑出来的三名男子只想阻止,没注意到她的话,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叫着“不能去”,一边探手去拉。
林少武早已到了楼梯边,让过小美,伸手拦住后面的人。
“嘿,停下。”
“放开!”
男子情急中反肘猛击,不成想手腕一紧,手肘被拍高,左腿侧膝同时被踹,身体跪倒在楼梯口。身后跟来的光头汉子先是一愣,随即大喊着扑上来,拔出腰间匕首刺向对手面门。
“嘿!”
林少武左手扣死男子肩膀,右手提腕将他的身体拉高,正对着刺过来的匕首。
“阿杰!”被擒男子大喊。
“啊?彪哥”
光头汉子大吃一惊,握住匕首的右手强行收力,身体踉跄着冲到彪哥怀里。林少武随即一压、一带,将领头男子的肩膀脱臼,顺势踹向光头汉子即将落足的左腿。
论身手,林少武没法与林杰、叶飞等人相比,但他出身名门,在军校受过系统训练,平常从牛犇那里偷师,三五个人不在话下。刚刚那种情况,林少武有备在先,冲来的两人慌慌张张,若连这都对付不了,牛犇根本不会带他来。
“啊!”
“蛮子!”
两个人倒地滚成一团,倒地男子急红了眼,嘶声大吼。惨叫大喊惊动所有人,直到这时,冲到牛犇面前的小美才意识情况,赶紧回头。
“他们是”
“嘎!”
好似一千只蛤蟆同时大叫,四周墙壁都为之震动。吼声未定,楼上跳下来一个圆敦敦的身影,石头般生砸在地上。
咚!的一声,震动险些让林少武双脚离地,跳下来人初看很胖,再看很壮,高、宽、厚度差不多一样,仿佛一头竖起来的幼年河马。
嘎!
那么大的冲击,小河马浑然无事,怪叫着、蹦起来直直一拳。
小河马的身材奇特,那一跳的气势着实有些吓人,林少武正在惊疑不定,应变能力不足的缺点暴露无遗。
他想不到“这么胖的人攻击能够如此迅猛”,发现拳头打过来已无法避让,只能架起双臂硬扛。
拳与手臂之间碰撞,庞大无匹的力量直冲而来,林少武清晰地感觉到骨骼难以承受的呻吟。正当他以为自己要断掉一只、或者两只手臂都被打断的时候,突然有大力从后方扯动,身体倒飞。
呼!
咚!
目标飞走,小河马没能打实,感觉空荡荡地有些难受。心里正在奇怪,眼前一花,对手竟然又回到身前。
“嘎!”
怪叫越发洪亮,小河马又短又壮的粗腿跺地腾空,再出一拳。
与刚才的攻击不同,这一次小河马蓄势完整,加上愤怒,拳头挥出时带动全身,活脱脱就是一台小型攻城锤。
“不要!”小美放声尖叫,怀里的婴儿嚎啕大哭。
“嗬!”龚老板双眼放光。
“蛮子!”倒在地上的彪哥也已醒悟过来,头上冒汗,满脸懊悔。
尖叫与大喊声中,人影相接,接下来的一幕令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小河马像个球一样倒飞,落地后倒退,撞倒刚刚爬起来的彪哥与光头,三个人稀里哗啦滚成一团。牛犇原地未动分毫,只是双脚前后错开,弓步、就好像正在行走中的人。
“哎呦!”
屋子里充斥着彪哥的呻吟,其他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牛犇,连最熟悉的林少武都觉得不可思议,半响无声。
称得上石破天惊的一拳,竟然连个响都没有。
众人当中,只有龚老板看清过程,牛犇迎出去的不是拳头,而是手掌。拳掌相接,小河马起初狂飙猛进,但是很快就被越来越大的阻力停顿,当他的冲力耗尽,拳头和身体静止在空中的那个瞬间,对面反击应声而来,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比起小河马的攻势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同的是,这时候的小河马身在半空,脚下无根虽然他的体重不轻,仍被连掌带肩推送出去,倒飞如球。
卸力,借力,反挫道理很简单,当真做的时候才知其艰难。亲眼看到牛犇的身体在冲力下变成弓形,再如决堤之水轰然而出,那一幕的紧绷与壮阔,无比美妙。
脑海中不断回放刚才的画面,龚老板目光痴迷。
“请问,你用的是什么?”
“太极。”牛犇站直身体后回应。
“神国武技?”龚老板再问一句,完全忘记应该掩饰。
牛犇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想学,我教你呀。”
龚老板楞在原地,张口结舌。
牛犇转身望着小美憔悴的面容,叹了口气。
“福生比我大,论理我该管你叫嫂子发生什么事了?”
索沃尔,冒险乐园,混乱之地,在这个“今日难知明日事”的环境下生活,每个人都要学会忍受、或主动接受一些东西,否则会以双倍、乃至数倍的速度衰老。在这方面,小美显然做的不够好,脸上虽有人妻之乐,人母之喜,更多的却是无法消除的厌倦与疲惫。而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与牛犇有着分不开的关系,看她仓惶无助的样子,牛犇心里除了感慨,还有几分愧疚。
“福生被人抓了,就在刚才。”小美心里没有多余想法,连忙说道:“他们几个不让我走他们是福生派来保护我,你别怪他们”
“先别急。用不着担心他们几个。”
言语混杂毫无条理,加上婴儿不断哭闹,小美越发慌乱。牛犇不得不先叫停,一边示意麻古过来帮忙安抚婴儿,一面用目光示意彪哥那几个人,不得轻动。
“好好好,你们谈,我们等着哎呦!”
彪哥是机灵人,他读懂了牛犇的眼神,很听话,光头大汉也很听话,唯独蛮子愣头愣脑,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仍不明白怎么回事。
“彪哥,这人会变戏法!还打不打?”
“打个屁啊!”彪哥甩手一巴掌,带动受伤的肩膀。“哎呦我操,打得过吗你?”
蛮子揉揉脑门,神态憨憨:“彪哥说的对,打不过。”
这边说话的功夫,那边小美得到熟练妈妈的帮助,心情稍定,赶紧将接电话时听到的讲给牛犇听。
“之后电话断了,福生肯定会被他们抓走,不知道会怎样外面兵荒马乱,我叫彪子他们几个救人,他们不肯。”讲到无助的地方,小美忍不住痛哭。“六哥不在,我又不认识别的人,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完这番话,牛犇心里第一印象,没什么大事。
酒吧遇到醉鬼挑事,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福生只用几年在星盗圈子里混成头目,不会连这种事情都应付不了。兴许这会儿他已经在返回的路上,只不过身边没带电话,不方便报平安罢了。
估计彪子他们几个也这么认为,所以才力阻小美到处乱跑。
想到这里,牛犇心情微松,忽听小美哭泣着说道:“这都怪我。要不是我总是埋怨不该和姬鹏人鬼混,福生不会和独狼闹翻,也不会总朝监狱跑,六哥也不会坐牢。要是他和福生一起,肯定出不了事。”
牛犇正想说几句安慰的话,突然听到这些,神情微变。
如今的索沃尔,不与姬鹏人好好相处的星盗一定不好过,若再与老大闹翻,日子基本就没得过。最后听到王小六坐牢,牛犇再也遏制不住,有些恼火。
“王小六为什么坐牢?”
“好像是福生安排六哥去牢里,我不太清楚”
牛犇楞了一下,追问道:“通话的时候,福生是在监狱旁?”
“是的吧。”小美迟疑说道“我问他在哪儿,福生说去探望六哥是不是不对劲?”
“也没什么。”牛犇深深吸一口气,安慰道:“天寒地洞,你先带孩子上楼。这边由我处理。”
当年病房相遇,小美了解到牛犇肯为福生做任何事,如今的牛犇,气度沉稳,实力强大,言语中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味道,见到他,小美就像抓住浮木的溺水者,连声说好。
“嗯嗯。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她心里也知道,自己这样抱着孩子出门,别说救老公,走不出两里地就得被人拐走,母女难保。刚才着急什么都不顾,如今有了指望,哭闹的女儿变成头等大事。
“我帮你。”
女人和女人之间更容易接近,麻古扶着小美上楼,牛犇转身走到彪子等人身前,问道:“你们几个,跟福生多久了?”
“呃”
彪子刚想回话,冷不丁被牛犇伸手捉住肩膀,一扣一扭。
“啊!”
“你干嘛!”
光头大汉厉声断喝,蛮子的反应更加直接,双手抱头咋呼呼冲过来,结果被牛犇随手一带,脚下轻点,再次如皮球坐倒。
“蛮子,别打!”彪子急忙大喊,一面活动被接好的胳膊,一边敬畏的目光看着牛犇:“蛮子的脑子不好使,大哥别见怪。”
听到称呼,看到身手,感受到气度与威势,彪子敬畏的眼神看着牛犇,说道:“生哥救过我们的命。回头您问他就知道。”
信任无所谓时间长短,彪子的回答很聪明,牛犇轻轻点头,再问道:“知不知道福生为什么安排小六坐牢?”
“这个真不清楚。”彪子有些为难:“那位六哥,我只是见过,但他平常不和我们一起,生哥也不和我们说他的事,今天要不是嫂子讲,我都不知道他在牢里。”
牛犇微微点头,明白福生这样做是出于谨慎,接下去问道:“福生有没有别的重要的人在牢里?”
“别的重要的人?”
“比如恩人、情人、和你们一样、甚至比你们几个更亲近兄弟。这类人有没有?有没有什么谁被抓进牢房?”牛犇淡淡说道。
听了这番话,彪子神色惴惴,“大哥,您什么意思?”
牛犇干脆说道:“福生会不会想帮助谁逃狱?”
啊!
周围人目瞪口呆,彪子几个睁大眼睛看着牛犇,仿佛他是外星人。
“大大,大哥,监狱和军营挨着。”光头大汉忍不住插一句。“看守都是军人,我听说,有姬鹏教官亲自坐镇,还有”
“我知道。”牛犇挥手打断,说道:“有没有这类人?”
“没有。”彪子的回答同样坚决:“生哥胆大我们知道,可要是您说的那件事除非嫂子被人抓走才有可能。”
“知道了。”
牛犇点了点头,内心愈发沉重。
没有亲近到非救不可的人在里面,福生故意安排老六坐牢,放在眼下和特殊时期,其目的已经呼之欲出。唯一让牛犇困惑的是,若真的是这样,福生为什么不在网上回应,也不设法与进城的联邦军人联络?
除非他做不到?
小美说福生与独狼闹翻,联系起来,其行为受限确有可能。
情形糟糕到那种程度了吗?
思绪回到眼前,福生在酒吧遭遇醉鬼,还是不是一件普通寻常事件?
无论是与不是,都要有所准备才行。
心内想着,牛犇抬起目光问道:“彪子,你对城内地形熟不熟?”
彪子也在思考,闻听连忙答应,试探道:“大哥,您是想让我过去打听一下?”
“不是。”
牛犇摇了摇头,回身对林少武说道:“你先回去,安排人把可欣和芳芳送这里来。”
“哦?”料不到事情如此严重,林少武先是一愣,赶紧答应后问道:“别的呢?”
“叫他们准备。”牛犇稍稍想了一下,说道:“暂时先这样,随时能动就可以。”
“好的。”林少武看着牛犇说道:“你要小心。”
“知道。”
简单几句对答,内容足以让机灵的人产生联想,林少转身走出药铺,这边龚老板再也忍不下去,站出来,神情异常恼火。
“牛先生,你是不是忘了,这间铺子是我的地盘?你安排人来这里避祸之前,是不是应该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当然没忘。”正好牛犇转身看他,两人视线第二次相碰。“药铺属于龙门客栈,没错吧?”
“没错。”
“那就好了。”牛犇淡淡说道。
“要住店,去客栈!这里只是药铺!”
“小美为什么可以住进来?”牛犇用手指指彪子:“他们为什么可以?”
“那是因为你不用管!”龚老板气急败坏。
牛犇摇了摇头,“这样讲不对。小美已经住进来,刚才你也看到了,我是她亲人。现在要来的人也都是她的亲人,亲人过来探望,为什么不可以?”
龚老板张口结舌,心里无论如何想不明白,看起来面相如此老实、气度已然成威的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胡搅蛮缠的话。然而反过来讲,牛犇的确占着几分道理,试想连监狱都允许人探望,哪有客栈禁止人出入这一说。
“我不管这些。”关键时刻,老板也有泼辣一面,怒气冲冲说道:“我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你要惹祸闹事寻死,尽管去,别把祸事带进来。”
牛犇摇了摇头,诚恳说道:“我来就是为了做生意,刚才那个方子,你考虑得怎样?”
“门儿都没有!”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老板一把将还在手里的纸条撕碎:“龙门客栈从不站队,随便你去问谁,答案都一样。”
“那好吧。”牛犇并未如何失望,又说道:“我这里还有一桩生意和老板商谈。”
“不想听,不想听。”龚老板头大如斗。
这次牛犇不再退让,淡淡说道:“您一定得听。”
“为什么?”龚老板冷笑看着牛犇,神情讥讽:“你真的以为,故意在我面前泄露计划,就可以威胁到龙门客栈?还是说你以为,我会为了几样难辨真假的神国之物出卖客栈,陪你上贼船?”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