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你还愿意来看我。”宁雪絮的话音有些轻颤。
枫晨的神情却很平静,这丝平静的背后却是冷漠,或许从三年前得知真相的时候他的心里便埋下了这丝冷漠。
可是人死如灯灭,眼前的人已经若风中残烛,这丝恨还有什么意义?
“过来…坐下可好?”宁雪絮的语气依旧带着些许轻颤,轻颤中带着的是期盼。
枫晨没有拒绝,他走到那轻蚕丝织就的华被凤塌前,在床边上坐下,却别着脸没有看她。
宁雪絮伸出手,想要握住枫晨的手,然而枫晨却挣脱了。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宁雪絮轻叹:“三年了,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哪怕…我就要离开这个尘世了。”
枫晨的冷漠有些松动,宁雪絮再一次想要握住枫晨的手,这一次,他没有挣脱。
当手与手相触,枫晨的冷漠化开,被那轻颤着的冷如冰的手刺痛。
血脉总是连着情,并且无法斩断。
一丝满足的笑意在宁雪絮嘴角浮现,她握着枫晨的手,轻声呢喃:“这样也许就够了。”
够了吗?对你来说够了,那对我呢!
那抹掺杂着绝望与释然的表情落在枫晨眼里,似乎在一瞬间触动了什么。
一抹倔强的微微怒气从枫晨心中冉冉而起。
他挣脱开宁雪絮的手,话语安静却带着压抑地说道:“你够了,那我呢?你可以一死了之,我还要怀着对你的恨与愧疚度过一生,永远留在你给我的冰冷回忆里吗?”
他的话语带着愤懑,很直接地诉说着自己内心的伤感。
就像个孩子,他在宁雪絮面前本来就是个孩子,一个得不到爱的孩子,等到有一天爱愿意降临到他的身上,却发现,那不过是愧疚的另一种表达。
说话间,枫晨胸口暖热地似乎有一阵气流要冲出在指尖,可是什么都没有出现。
他是真的做不到了。
他的内力从在那小小树林中疯狂若夕阳般挥洒后,便似渐渐干涸的河床,所有的温润在炎炎烈日下挥洒地一干二净。
他固执地牵引着胸腹间经脉里的温热。
唇角落下一丝血迹。
指尖却连一丝白亮星火都不曾现出。
他倔强而固执地继续试图冲破经脉里的阻碍。
血丝零落从他唇角落下,滴落在宁雪絮的床榻前。
面色微微泛出苍白,但是他的神情却是那般平淡,若雪山之巅积存千年的霜雪。
宁雪絮挣扎着握住枫晨的手,泪水决堤般哭骂道:“你恨我便好,何必伤害自己!”
此时的她不是美地不在凡尘的宁雪絮,也不是怨与绝望夹杂苦痛中的絮妃,她是一个母亲。
枫晨立在床前,唇角落血,他的眼神依旧倔强,话语却依旧平淡漠然。
“我只是从来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的母亲从来不会像寻常的母亲一样拉着孩子的手教我走路,教我读书,从来不愿意抱我,从来不会看着我露出温暖的笑,她总是那么冷,像是冰雪一般,永远用看着陌生人一般的神情看着自己的孩子,直到我生病,直到我发现从很小的时候她便在我的身上种下一辈子也解不掉的毒,直到因为那丝愧疚她终于愿意看我,终于想起她还是个母亲…”
宁雪絮堵住耳朵,声音颤着:“别说了!”
枫晨抬眸,平静地望了一眼宁雪絮,然后继续说道:“我只想要一份爱罢了,即便得不到,可是为什么你连原因都不肯告诉我。”
话音落下,枫晨怔怔地望着宁雪絮,面色安静地擦了擦唇角的血迹。
孩子一般固执倔强。清澈的眸子却平静甚至是淡漠。
宁雪絮的心一阵痛,她何尝又愿意这样,这是她的孩子啊!
沉沉地低下头,说道:“那些都过去了,既然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枫晨轻笑,笑的有些落寞,终究还是不愿意告诉自己原因吗?
自己连知道缘由的权利都没有吗?
他轻叹了一声,胸腹中温热的气流寂静下来,就像心冷了下来一样。
微带自嘲轻声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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