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超市不远也不近,过往的士宁可烧油跑空,是不会无尝搭乘我们的。大街边人行道的绿色方砖洁净无染,踏在上面与其他行人没有区别。唉,今天起来早了!张国庆在自言自语的埋怨。我搭讪:你作早餐,哪天不比别人早起呵。只怨他们太来早了,影响了你的生意。他又说,今天的早起白起的,一簸箕面动了一角。我说,都是那帮土匪,比过去的国民党还不如。说着心想,哎,不能总沉浸在不愉快中,便探寻地说,一簸箕面买完落个三五十没问题吧。他来了精神,炯炯地说,不满你马师傅,一天三十块钱是没问题?我说,只往上跑哦,哪是一天就一上午。他显出甜蜜的笑,又自悔的说,老子把一天的生意不算数,交了没屁事。也别怪伍燕不肯交的,真是他们讨得厌弃。我说,也是的,一个月能赚千把块钱,三十块钱算么事。坏了生意形象是大事。张国庆说,做生意的人就得精打细算,不尖当准赔,图个人吃亏!我说,还不跟上车床样,半≈无≈错≈小≈说,q⊙led◆个丝都不能隔的。险些撞着一行人,擦肩而过。他说,那不一样,生意是赚到自己荷包里去的。我把目光转向装璜华丽的美特斯?邦威专买店,说装饰得这么好,没人做生意,不亏才怪。他说,别看没人做生意,一天笔把两笔他就有了,到旺季几个月净赚了。他有些不象我们工人的眼光了,满脑子商贾似的唯利是图。心里暗暗感悟,为了生计得学学他了。
走着聊着时间容易过的到了,是听说城东开发区开了大超市,还是武汉老板开的,亲眼目睹,城东超市果然不同凡响,处处充满现代气息。宽敞的门面占了一截街,只标有一个出口一个入口,都是福娃雪饼、蒙牛奶粉、“好口味”食用油;“大桥”鸡精;“白猫”洗衣粉;“芦荟”洗浴乳;“柔之逸”护发素等宣传厨窗,彰显生动活现的形象大使陶妹、黎明、赵本山等名人名星的彩色广告,色鲜而不重,图美而不俗,门面和场地,全景全新,豪气无比,爽心悦目,哪象我们红炉断墙缺壁,陈旧破败,藏污纳垢,灰头尘体,属另一个世界。同在一个城市,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差别,令人心灵震撼。那些曾红火过的老企业何时能焕发青春和活力!当我还沉迷在亢奋之中,却已经站在了二楼整洁明亮的经理室里。帅气的经理扫了我一眼,就决定让我今天上班。好事也许来的太容易了,仿佛这岗位专给我留着的,值班只需用眼睛照看,不挑不抬,更不需高文化精技艺,每天就有10多块钱的进入,不是和在家看电视一般。而且,也不是总守通宵,一星期一轮换,白天两人,夜晚两人。张国庆听后有些傻眼了,既然是这好的差事,还有一星期可陪老婆,他怎肯让给我,悔之晚矣,看了他郁闷的表情,我说,国庆,就你来吧。张国庆说,真的呵!我说,真的。他笑了,说我不会做挖人墙脚的事的。我说,怎么是你挖人墙脚,本来超市是请你,你让我的。他慷慨说,让了就让了,不兴再要回来的。经理疑视说,到底你们谁应聘。经理年轻,话语大气,我们还得恭恭敬敬的对他。张国庆说:是马师傅。我几乎同时说,就我。也不再谦让。
随后,经理带我们去见守白班的人,交代有关事宜,张国庆说先走了。然而,等我和坐在进出口守班的见过面,说好晚上七点来接班。接班就是交一大串钥匙,明天早晨他们来换我们。和我搭档的是个六七十岁的朱老头,我们4人中我是最年富力强的了,一时感到有些自毫。忘记和他们招呼便离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起路来和青年伢一般轻盈。我顺着人行板回家去,突然张国庆喊了:昌俊,慢点走,只顾着自己了。他的话一语双关,我没去领悟,只是说,你还没有回去,是不是想开超市?到时候我同样给你打工去。张国庆说,笑话。我这一生是完了,看张杰将来有没有本事当老板,你再去给他守门吧。我说,没门!腾腾的门谁守呢?我们在逗趣图嘴巴快活。张国庆说,哦,你的腾腾是一定会当老板的。接着,他明知故问,么样,满意吧。我故意说,不满意又么样,还得感谢你嘞。原来你就是等我的这句话呀。张国庆说:不是一句话,还要真破费不成。我说,破费算什么。今天说好等我领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就接你早酒。张国庆高兴说,那好!可要上清真馆。我们一路说笑着回家,他似乎忘记了和工商争吵的不快。
和慧芬说,今晚就去超市,不陪你睡了。说过心中似乎有些依恋,还升起苦涩不是个人受的滋味。慧芬轻松说,下周给你补上啰,接着心疼的说,多带件衣服,要不把棉衣带上,夜晚有寒气的。前几年她父亲过世也是这季节,守过两整夜,真是有些寒气,尤其是下半夜难熬,几乎饥寒交迫的。我执拗说,才入秋还乘凉的,带么棉衣。你真把我当老头儿了。她理解不透似的,眼里透着汪汪的惜别,又说,要不我去批箱北京方便回来,你带两包去,饿了用开水泡了吃,超市应该有开水的。她知道平时腾腾吵着吃方便面,有时我也止饿不住,搭光吃一包。北京方便面只四角,是最便宜的。她见我没有回答,又说,要不批康师傅牛肉的。我忙阻止:不是的。我吃还一个朱老头不吃?再说要传到经理那儿,误以为我吃了超市里的么办,商品都摆在架上,谁辩得清楚。慧芬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说,要不你还多吃点。要烟不戒还可打发时间。我说,又不是安了拉链的橡皮肚。一晚上十来个小时,不和家里一样。我一直都拉着脸,彼此似乎有说不完辩不清的斗嘴,其实相互都是难舍难分的。
从脸上看朱老头并没有70,他说去年儿子们都为他做过70寿了。说过几句话便啃啃嗑嗑的:咯咯,他们是拿我卖钱呗。见他吃力的样儿,便不和他搭讪。我们两人关在若大个几千平米的商品堆里,虽然有防盗报警装置,也不能看电视,也不能听收音机,这是朱老头的经验之谈,要张耳听动静,睁眼看场面。第一夜我们的话并不多,认真地履行职责,安全渡过。随后的日子里多了打破寂寞的话语,虽然我们年龄相差快一倍,毕竟是同事,言语交谈无拘谨,也平等。容熟了,他竟然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不去找个赚钱的事做,这守夜是不值钱的快进土的人弄的。这句关切却戳进我心窝,深深的刺痛了我,殷血迸发。有了感情和尊严上的重创。是的,我一个彪形大汉怎能和糟暮老朽为伍嘞!有了心病,表情不再那么精神了。慧芬很细心的看出端倪,关爱说,是不是守夜精神不好,胃口没有。我说,只熬一星期换的,没问题。嘴里说得硬,心里是委屈了自己。见人问起,就支吾的不敢理真气壮回答。有了心理障碍,精神总没法调整。随后慧芬就想着法子做开胃的菜,还做了辣椒炒肉。无论她怎么关爱体恤,也没法唤醒我的萎靡。守夜的工资还未见一分,她就透支了我的生活。
后半月熬过,才高兴地领到400块钱没几天,就印证了朱老头的话,也许我真不该年纪轻轻到超市守夜的。这天,超市门前发生极平常的顾客自行车被盗。失主是一漂亮女士,她不找我们守门的麻烦,直接去找了经理。当班经理也是个女的叫杨柳,女人对女人都有一张犀利的嘴。你们超市么样把我们当上帝的,我的自行车是恒驰名牌崭新的,一千多。女经理说,是么情况,保安没有反映。我和朱爹都叫去问情况。刚值白班,我是有些当心,总问推自行车的顾客,人家不客气责问,你看清楚了,这车不是我的还是你的不成。真是没事找事,想把我当小偷不成,小心告你毁誉罪。我还解释,也是为了你们顾客自行车的安全,并不是损坏你的名声。一次是在围观者的劝说下,那人方饶我而去。唉,守门就这么下贱受气的。漂亮女要抢过话去,女经理说,自行车停在泊位上,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谁能向你保证不丢。漂亮女说,车在你们超市丢的,你们有责任保证安全,不找你们找谁。朱老头说,我说你是故意来找岔的。我一个守门的能保证每个人的安全,那让你来看守。漂亮女说,你看你自己都守不住自己了,守么门。回去抱孙子哟。女经理解释,我们超市没这规定,只能划地方顾客自己停车,没有保证不丢的。走,我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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