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顾南宸冲进隔壁的病房中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了那位叫陆梓舟的心理医生的身影,而余薇安,正睡颜恬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的被子连边角都被铺的整整齐齐,有人为抚平的痕迹。
他放轻脚步,心里一直在扑通扑通地打鼓,直到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还能察觉到打在指尖的温度。
顾南宸整个人都像是脱了力一般,往后仰去,直接坐在了地上,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几乎以为……
顾南宸不敢再想下去。
余薇安的状态一天一天地好起来,虽然还是不跟人说话,也从未和别人有什么目光交流,但是至少,现在的余薇安已经开始听话了。
会认真地听从医生所有的嘱咐,会在顾南宸削好苹果,切成小块之后,一口一口地吃。
她仍然常常坐在窗前发呆,看着窗外的风雪和落叶,当然,她的目光有时也会专注地落在某一处——随着她的小腹越来越明显,她也常常会看着日渐隆起的肚子发呆。
好像那样看着看着,她就能真的看到肚子里面一天天成长的小生命似的。
转眼便到了春节,然而顾家上下,却一丁点儿新年的氛围都没有,没办法,过去这一年对于顾家来说,发生的变故太多太多了。
顾家老宅里,本就长年没什么人气儿,到了今年,更是显得枝叶零落。
即便是在漫天飘雪的深冬,顾老先生也是要推着轮椅,在三楼的露天阳台上吹吹风的,这于他来说,实在是无奈之举,毕竟房间里的世界,太闷了,太沉了,甚至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老程啊,打电话问问南宸,他和小安那丫头,今晚要不要回来吃年夜饭。”外头的雪眼看着更大了,那漫天飞舞的雪花像是不要钱的棉花似的,简直要压垮老爷子的帽檐儿了。
程叔正要拿出电话,就听见楼下院门口一阵汽车的嗡鸣声,他还没来得及看来的人是谁,就听见顾老先生又说道:“不用了,让他们两口子在医院里好好过个安生的年吧。”
余薇安现在的状态虽然比那件事刚发生的时候要很多,但到底还没有完全从那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能不折腾还是不折腾的好。
顾老先生脸上的表情渐冷,目光落在停在院子中央的那辆车上,再不开口。
程叔顺着顾老先生的目光也朝楼下看去,眼看着车上的人接连下了车,这才看清楚来人是谁。
“老爷子,您也别上火,今天是除夕,明天就是新年了,这日子,总归会一点一点好起来的。”
程叔这样安慰着顾老先生,然而他心里却也知道,顾老先生今儿个这个年算是过不好了。
因为来的人是袁文慧和顾明恒。
顾启元是死了,但是他和袁文慧之前闹得风风火火的离婚还没有离成,在剥离了非法财产之后,顾启元名下所有正当来源的资产,都遵照顾启元生前立下的遗嘱一一分配下去。
袁文慧只拿到了两套不动产,和百分之五十的流动资产,全部加加减减算下来也不过才三千万,这对于一向生活奢靡的袁文慧来说,简直称得上是杯水车薪。
就连顾明恒,原本在遗嘱中,是应该分到顾启元手上握有的全部股权的,但是其中涉及到很多非法所得,在宣判结果出来之后,他能继承到的遗产也几乎微乎其微。
而顾启元生前名下的其他财产,全数都留给了一个叫卢月颖的女人——袁文慧一开始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人,但是一联想到在顾明恒刚出事的时候,她跑到顾启元办公室的那次,意外在休息室中发现了女士丝袜,袁文慧就感觉晴天霹雳砸在了自己的头上一样。
原来就是那个女人!
于是在得知顾启元的死讯时都没有哭的袁文慧,竟然在顾启元的遗嘱宣读后哭得天昏地暗!口口声声地痛骂顾启元不是人,没良心,要不是顾老先生还顾及着顾家的脸面,严厉地斥责了她一通,恐怕这件事又将成为全国群众的饭后谈资和笑柄。
不过袁文慧毕竟出身豪门,虽然比起顾家来,袁家只能算得上是小门小户,但是深宅内院的手段,袁文慧也并非半点儿都不懂。
在遗嘱公开之后,袁文慧第一时间找人去查了那个叫卢月颖的女人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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