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萧然挨着她,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
苏晴空接过,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她坐在这里是因为她浑身没有力气,两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医院里面消毒水的味道也让她吃不消。
身上都是血,裙子领口也被扯破了,头发乱蓬蓬的,脚上还光着,高跟鞋丢在尚城水园那边,走的匆忙,根本来不及穿鞋。
知道自己模样狼狈,苏晴空紧了紧身上的西装,把脚藏到了裙子下面。
江萧然咂嘴,“怎么每次见你都这么狼狈?”
苏晴空低着头没有说话。
无声叹了口气,江萧然又问:“他们俩是怎么打起来的?”
苏晴空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休息了一会,感觉身体好多了,胸口没那么闷,也不想再吐了,她扶着墙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他!衣服我改天再还你!”
江萧然掏出香烟点了一根,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深深的拧紧了眉,明知道希望渺茫,可是看到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抽一抽的疼。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苏晴空走到手术室门口,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盯着门口上面的红灯,眼睛一眨不眨。
从江萧白昏迷过去开始,她的一颗心就高高的悬了起来,越着急越难耐。
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十一点了。
手机提示,有近十个未接来电。
苏晴空疑惑的点开,发现上面全是袁妙旋的来电,她懊恼的拍了一下脑袋,真是该死,居然忘记了给妙旋回个电话,以妙旋的执著,肯定还在四处寻找着罗开焌。
电话拨过去,仅仅响了半声,手机就通了。
“晴空,怎么办啊?我找不到罗总,我真是没用啊!罗总会不会出事啊?”袁妙旋说话带着哭音。
“妙旋,我在金海第一人民医院,我哥也在这里……”
“啊?医院?是不是出事了啊?罗总现在人怎么样?严重吗?我马上就来!”电话那头袁妙旋大惊失色,只听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然后似乎听到了她拦了一辆车,报了第一人民医院的地址。
“不用担心,受了些皮外伤,现在应该睡着了,你来的时候带一点醒酒药,估计明天早上醒来他会头疼!”
“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买!”
苏晴空‘嗯’了一声,挂了电话,继续盯着手术门外的红灯。
她想不通,不是说没有伤到要害,不严重吗?为什么等了这么久,还不见人出来?
她站起来朝门缝里拨拉了一下,可惜什么都看不到,急的她在门口来回不停的走动,只穿着薄丝袜的两脚一点也不觉得冷,反而庆幸自己没穿鞋,因为光脚踩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根本不用担心会影响到里面的医生。
约摸二十分钟后,江萧然拎着两个袋子走了进来,他把其中一个衣袋子递给了苏晴空,“先凑合穿上,当心感冒了!”
袋子里面有一件黑色薄款的女士羽绒服,和一双靴子,羽绒服上吊牌还在,应该是刚才他出去才买的,靴子的鞋码正好,36号的码。
苏晴空看了他一眼,“谢谢!”
穿上衣服和靴子后,苏晴空身上暖和了许多,苍白的脸上也渐渐恢复了一点颜色。
去卫生间洗了个脸,又把头发随意的在脑后盘了起来,人看着精神多了。
素颜的她看起来比盛妆后的她更美,江萧然笑了一下,“红颜祸水!”
“啊?”
“他们两个是为了你打架?”江萧白打开另一个袋子,从里面拿了一瓶水给她,又给自己拿了瓶饮料,拉环一扯,大口喝了一口。
苏晴空愕然抬头,心虚的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头。
他怎么知道是为了她?莫非罗开焌对她的心思,不仅江萧白知道,连江萧然也知道?
可为什么她这个当事人不知道?
而且,看江萧然的意思,似乎觉得这事儿稀松平常,一点也不意外?
罗开焌是她的表哥啊,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呢?
再一想到罗开焌说的,母亲罗书珺不是外公的亲生女儿,苏晴空只觉得脑中一片乱,像是有迷雾重重阻隔,她总以为自己明白到许多,到头来却还是什么都不懂!
她不是苏锦程的女儿,生父在哪里一无所知,现在又有人告诉她罗书珺不是外公的亲生女儿,苏晴空从没觉得自己的人生这么波澜起伏!
江萧然又想抽烟了,可是刚把香烟塞到嘴里,看到墙上那么大的禁烟标志,他又郁闷的把烟扯了出来。
“你要抽烟,可以去外面抽!”
“不抽了,没劲!”江萧然大口喝着饮料。
“你要是嫌闷,就去忙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可以什么?”
苏晴空纳闷的看着他,“可以照顾他啊!”
江萧然不屑的提起半边唇角,嘁了一声,“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哭鼻子,一把鼻涕一边眼泪的让我帮忙?现在人用完了,就要过河拆桥是吧?苏晴空,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呢?”
“你……我是为你着想!怕你呆的闷!”
“我是你的谁啊,你又是我的谁啊?你还会为我着想?”
“我……”苏晴空憋的小脸通红,最后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回了一句,“我是你嫂子,你是我小叔!”
‘噗——’江萧然一口饮料喷了出来,正对着苏晴空的脸。
湿嗒嗒的,又是一身的脏,好在羽绒服的拉链拉上了,只湿了外面,但她的那张脸就倒霉多了,刚刚才洗完,又被饮料浇了一脸。
攥紧拳头,苏晴空做了个深呼吸,告诫自己不能生气,千万不能生气,毕竟他刚才帮了自己!
江萧然大笑出声,指着苏晴空湿嗒嗒的小脸笑道:“晴空,你害不害臊?还嫂子小叔,关系理的挺明白啊!”
“哼!讨厌!”苏晴空气愤的站了起来,又冲去卫生间去洗脸了,想来心里的气不小,因为她走路的时候,步子踏的格外重,在空荡的走道间传出长远的回响声。
不过也正是这个小插曲,笼罩在苏晴空身上的沉重阴郁减轻了几分,不再像刚才那么死气沉沉。
江萧然望着她干净的小脸,脑子里浮现的是她毕业典礼上那张明艳的笑容,以及半山别墅门前那个傲娇的‘呸’!
那才是他熟悉的苏晴空。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笑起来。
洗完脸刚回来的苏晴空以为他是笑刚才自己的狼狈模样,俏生生的哼了一声,盯着红色的手术灯不去理他。
说来也巧了,就在这个时候,手术灯变绿了。
苏晴空像是被装了弹簧般,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冲到了门口。
先是护士开门走出来,然后是医生,苏晴空两手捧心,紧张的目光直闪,看到医生解下口罩,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那颗紧张的心才轻轻放下,可再一看到被推出来的江萧白,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江萧白整个人是呈爬着的姿势,侧着脸,静静的躺在那里。
脸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身上换了一件病号服,在脖子的位置厚厚的缠着绷带,有淡黄色的药水渗透出来,散发出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
医生交待说,江萧白伤在了后背和脖子,爬着是为了避免碰到伤口,等缝针愈合,也就是六个小时后,就可以平躺了。
苏晴空强忍着腹中的不适,跟着护士一起,把江萧白推进了早先订下的高级病房。
“谢谢医生!”
“不客气,有需要的话再叫我们!”
送走医生和护士,苏晴空立刻冲回到了病床前。
许是爬着这个姿势不舒服,江萧白的眉宇紧紧蹙着,在眉心处印出一个深邃的‘川’字。
她伸手抚上他的额,想要抚平他眉间的纹路。
“萧白哥哥?”
“麻药还没散,听不到的!”
“他这样肯定很难受!”苏晴空把他的大手紧紧的握在两手中间,吻了一下他温热的手指,再也不肯放下了。
能够感受到他的温度,是对她最大的安慰,也只能这样,她心里的惊惶与担忧才会减轻一些。
罗开焌的病房就在隔壁,知道江萧白手术结束后,袁妙旋过来看望了一次。
“晴空,罗总和江总是怎么了?他们是不是跟人打架了?到底是谁?简直太可恨了,把他们俩打成这样,金海的治安太乱了,你都不知道,看到罗总的第一眼,我险些没认出来!”
袁妙旋气愤填膺,说到后面情绪控制不住,声音变的尖利起来。
苏晴空赶紧阻止了她,“妙旋,你小声一点!”
江萧然失笑出声,苏晴空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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