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映口中的一切让意晨心生惊骇。
因为听到了敏元和方如海之间的谈话,她心里清楚,意映绝不是在汤沐邑长大的,可她从未想过,她是过着这样的苦日子。更没有想到,这种可以称为秘辛的往事,她会这样坦率的告诉自己,哪怕是因为发怒。
意映眉宇间并没有半分懊悔之色。事情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再不点醒她,只会害了她自己,也伤了关心她的人。
“我只是想告诉你,对于你,我不曾有过亏欠,更不曾两面三刀。我所受过的苦远非你这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大小姐可以想象,所以也没有什么优越感可言。”
意晨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是啊,倘若她所说的是真的,自己那点小心思就显得无比可笑了。那种事情若发生在她身上,她只怕一件都承受不来……
“我先前对你好,不是因为刚回府没站稳脚跟要巴结在亲母膝下养大的嗣姐,也不是为了让你放低戒心好伺机害你,更不是什么一见就十分投机,想成为闺中姐妹的天真想法,只不过是因为你我同姓,而你替我在爹娘膝下尽了九年的孝道,我身为爹娘的子女,需心怀感激心怀敬意罢了。”
意晨默然。
方才确实是她太过冲动,一听到那人的事情就失去了理智,现在想来,说出的话还真是孩子气。
正如意映所说,生在簪缨之家,如不是一母同胞,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兄弟姐妹情可言,人情恩义往往比那些来得要实在得多。
她开始有些信服她说的话了。
“母亲对你态度的转变,关键点也不是在于我,而是你自己罢了。你忘了,我刚回来的时候,母亲是怎样待你的吗?”
刚回来的时候……
意晨有些怔忪。
当时意映说要与她同住,母亲表现得很高兴,那阵子的宴会和人情往来,凡是意映出席的地方,也都会带上她……
似乎,并没有因为一心要补偿亲女暂时冷淡她这个嗣女的想法,反而怕她觉得受了委屈,力争做到一碗水端平。若是……若是她是意映,会不会更觉得委屈?
意映觑着她的神色,知道她有所松动,才松了口气,又接着道。
“你又是否记得,一切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
意晨垂眸。
怎能不记得?
还不是在章家的花宴上,众人嘲笑和轻蔑的眼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而在她眼里,居高临下的意映来解救她之后?
那件事之后,她一度将自己伪装成厚壳的乌龟,躲避在自身的保护色中,欺骗自己要看清楚定位,意映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可这种想法重复得越多,她心中就越酸涩,不知何时起,心里已经藏了那么多的愤懑与苦楚,全在今日爆发了出来……
母亲呢?母亲那个时候又是怎么做的呢?
是了。
她派了许多人过来给她送糕点,布料和首饰,像是生怕她不高兴的样子哄着她,还各种暗示要与姐妹和平共处。可她呢?她却满心满意都觉得母亲偏心,护着亲女,对那些点点滴滴的好视而不见……
原来让母亲为难的不是薛意映,而是她自己啊……
本来她是没有要二选一的,是自己一面不断地往后退,一面又硬生生地逼着她做抉择,所以这样的结果,不过是自己自作自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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