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惜真道:“子瞻兄有所不知,那洗心的好处,是清净灵台。灵台不净,如何去修无上绝学?更有一桩要紧处,世人往往不知自己真正的需要,在面对无数绝学时,更是色迷五目,不知如何选择了。”
秦忘舒深以为然,道:“此言极是了,世间绝学无数,有的是盛名在外,有的是默默无闻,世人往往会被盛名所累,只知追慕有名功法,却不知那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左子瞻将脑袋一摇,道:“两位言语,几乎惊出我一声冷汗来,我一时存了投机取巧之心,可不是差点误了大事。”
这才凝神静思,片刻之后神色如常,当下四揖为礼,郎声道:“不才儒门弟子左子瞻,自小立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奈何资质愚钝,仙缘不足,此番入岭,只盼能修成无双绝学,也好一逞胸中之志。”
哪知说罢此言,青石上的倒影与刚才一般,并无丝毫变化,其影中面目仍然是模糊不清。
左子瞻奇道:“怎会如此?”
常惜真道:“子瞻兄,你细细想来,你心中最大的心结是什么,在这洗心殿中,若是刻意隐瞒,那岭中大能又怎能瞒得过,自然不让你上岭了。”
左子瞻道:“在下自幼学儒,极少与人动手杀伐,实不知有何事犯了天规……”说到这里,忽地声音一哑,“啊”地叫了一声。
诸修知道他触动心事,皆不敢打扰,就见左子瞻沉思片刻,缓缓道:“原来如此。”
常惜真轻声道:“子瞻兄,若是有所不便,我等皆可回避的。”
左子瞻叹道:“事无不可对人言,若有不能对他人言及之事,怎算得上坦荡君子。”
常惜真道:“既是如此,还请子瞻兄剖心明志。”
左子瞻点了点头,道:“说起来还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刚刚冲玄破境,晋级练气士境界。便奉儒门惯例,周游天下。那一日来到南海崇阳关,却遇到一群恶徒在那里强抢民女。”
秦忘舒道:“此事如何忍得,子瞻兄自然是挺身而出了。”
左子瞻道:“在下刚刚冲玄晋境,正是志得意之时,见此恶行,怎能忍得住,自然挺身向前,不想刚刚打跑了两三人,救下几名女子,却反那被几名女子埋怨,说我坏了她们的好事。”
秦忘舒奇道:“这又是何故?”
左子瞻道:“我细问之下,方知道原来海中有个门宗,专来凡间搜寻美貌女子,再择才授以种种仙家妙术,海边女子皆知此事,就有那穷苦人家的女子,日夜盼着好事临头。那几名女子好不容易盼着了,不想却被我搅了局。”
秦忘舒道:“仙宗择徒本是寻常,亦有传女不传男者。难不成子瞻兄果然好心办了坏事?”
左子瞻道:“我是见那几名男子穷凶极恶,不像好人,这才忍不住出手了,哪知却有这个缘故。我虽被那女子责骂,也只当她们年幼识浅罢了,也不理会。其后问明了各位女子来历,便想将她们送回家去了事,哪知到了晚间,却来了一名修士,又将这些女子抢了去。”
秦忘舒道:“子瞻兄技不如人,又怎能勉强。此事又何必往心里去。”
左子瞻叹道:“我便是听了那些女子的言语,心中犹豫,与那修士动手之时,不免心境纷乱,这才被他击败了。若是我当时竭尽全力,未必就会败给他了。修士斗法,靠的不光是玄承法术,更需要胸中一口豪气,我本就心志不坚,又不如对手强横,自然就败下阵来。”
常惜真道:“此事后来又是如何?”
左子瞻道:“我那时心中羞愧,便回到儒门之后,也不曾对人提及此事,但三年之后,无意间听人说来,这才明白,那海中的确有个门宗收揽世间美貌女子,并且授以仙家妙术,但这些女子艺成之后,却被遣住各处,行的却是行刺暗杀的勾当。”
秦忘舒动容道:“竟有此事?”
左子瞻道:“秦兄,你想来,这世间男子,除非是修得太上无情,若遇到美貌女子,谁不动心,却不知那女子却是仇家派来的,鱼水欢洽之时,或是泄了机密,或是送了性命。那幕后的门宗就是以此生利。”
秦忘舒皱眉道:“这样的门宗,不过是利用了女子天然的优势,行的却是伤天害理的勾当,与怜香惜玉之事瞧来一般,其实却是大相径庭,着实难以忍受了。”
左子瞻道:“我当时若是心志坚定,定能击退那修士,救回几名女子,如今却因为我一时软弱,心境动摇,竟令那几名女子陷入万劫不复的境界,此事我一直深藏心中,不敢对人提起。”言罢叹息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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