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神魔笑道:“云姬,你是在说我吗?我这人一生不知爱恋痴缠,可不是心中空空荡荡,孤苦零丁。”
云天轻忙道:“前辈心中有万千魔众,魔众心中亦有前辈,怎能算是孤苦零丁。”
大力神魔叹道:“我心中虽有魔众,那魔众心中未必有我。”
云天轻听到这话,亦是黯然,那世人原是最易忘事的,别人的好处更是容易忘却,倒是那一点私嗔薄怨,反倒是念念不忘。如今魔域之中,还有几人知道大力神魔的名头?便是偶尔提起,也不过云淡风轻的道一句:“原来此魔还活在世上。”
云天轻道:“前辈,世人庸碌无识,何必萦萦于怀,我辈行事,只求问心无愧罢了,且那世人虽是忘事,但总有些人,会记得前辈的丰功伟绩。”
大力神魔含笑道:“云姬此言极是,此生能做到问心无愧四字,生死于我,也就不过如此了。”说到这里,身子已慢慢矮了下去,刚才那身子好似打磨过的黑铁一般,此刻全身上下光华黯淡,显然是支撑不下去了。
遥想大力神魔当年威风,今日却困顿若此,云天轻心中极是难受,便轻声道:“前辈不在潜修处逍遥,为何来到这里,那地上的两位又是谁?”只盼在大力神魔将死之时,与他静静地说说话儿,也算能令当年英雄,无牵无挂而终。
大力神魔道:“那两位皆是我的弟子,只可惜技艺不精,双双死在这里,至于我来这里,却是向迦罗求恳再三,方才讨来的差事。嘿嘿,我终于明白,为何迦罗不肯了。原来我果然是老而无用了。”
云天轻道:“谁敢说前辈无用,刚才前辈大发神威,索柯座下魔皇立时授首,这样的威风,这样的神通,天下能有几人做到。”
大力神魔哈哈笑道:“我听你说话,心中好不欢喜。其实我此番前来,并非是因为不肯服老,更不是想重现威名。听说你最是灵慧,你倒是猜猜,我因何而来?”
云天轻脱口而出道:“大英雄生来轰轰烈烈,岂可无疾而终。”
大力神魔听罢大笑,只一掌,就将身边山峰拍成平地,别瞧他身子萎顿了一半,这一掌之力,竟是不亚于当年了。
那大力神魔借这一掌立起身子来,笑道:“云姬,那两名狗贼藏在远处,不肯过来。那是盼着我死了,也好冒功领赏,我偏不肯让他们遂愿,便去将他们杀了可好。”
云天轻忙道:“这些宵小之辈,何须前辈亲自动手。”
大力神魔叹道:“原来你也瞧不上我。嘿嘿,我大力神魔便是去日无多,难道真个儿百无一用。”
云天轻饶是灵慧,此刻也说不出话来,只因应了也不是,不应更是不是。只见大力神魔缓缓举步向前,那两名魔皇自是忌惮之极,皆是全神戒备。幸好双方隔了数里,那大力神魔一身神通,皆是近身杀伐之术,从不曾听说有过祭施之法的,倒也不必怕他。
大力神魔勉力走向两位魔皇,却是走一步懒一半,本来还是两丈的身子,此刻又矮了数尺,那身子更是摇晃不停,随时都会倒地。
云天轻不忍去瞧,但却不得不瞧,这数里之地,在当年的大力神魔眼中,不过是一步而就,如今只怕走到生命尽头,也是走不尽了。
一名魔皇道:“这厮死到临头,还要强撑。”将手中一件魔宝祭来,那魔宝乃是铁塔一座,虽只有七尺长宽,却是力量沉重,眼见此宝挟一股强大的魔息击来,不等那铁塔近身,塔上带起的狂风已吹得大力神魔摇摇欲坠了。
只听“扑”地一声,那铁塔便将大力神魔的左肩打塌了。那魔皇不由一声欢呼。想那大力神魔极盛之时,莫说这铁塔,便是百岳之山压将下来,也是浑若无事。看来大力神魔的确是老而无用了。
另一名魔神笑道:“这厮这般不服老,只好成全了你我的声名。”将手中法剑祭来,只奔大力神魔右臂而来。魔枪着实瞧不上去,正想上前,却被云天轻暗传法旨,令他不可插手。
云天轻虽不知大力神魔有何手段能杀了两名魔皇,但这临终之前,大力神魔定不肯让他人插手,这是他最后一个心愿,他口中虽是不说,云天轻又怎能不知。
那法剑飞来,正斩在大力神魔的右臂上,法剑深入肌骨,斩得那右臂鲜血长流。
云天轻黯然低首,她实瞧不出大力神魔有何手段,能击杀远处两名魔皇,难道一代英雄就此落幕,临终心愿,也化成梦幻泡影?
忽见大力神魔哈哈大笑,一把将那法剑握住,刀光只一闪,将他自己斗大的脑袋割了下来。云天轻瞧见此景,已是惊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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