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泛亮。
平整却并不宽畅的省道上车辆少得可怜,偶尔才会有那么一辆车轰鸣着晃动着刺目的灯光驶过。
一辆由北向南驶来的长途客运车缓缓靠边,艰难地吭哧了几下之后终于还是熄了火。两名司机骂骂咧咧地拿着手电筒从车上下来,蹲在车前打开手电筒往下面照了一会儿,无奈地摇着头商量几句,掏出手机给公司去电话。
车坏了。
此时客车上大多数的旅客都在睡觉,不知是谁耳朵灵光听到了司机嘟哝的那些话语,顿时在车厢里和同行的伙伴发了几句牢骚。很快,车厢里的乘客们就都知道车坏了,于是一时间车厢内喧嚣声一片,有的在忿忿地咒骂,有的在无奈地摇头叹气抱怨牢骚,有的则是打电话给亲朋好友,还有的下车看情况……
车厢中部。
换了一身深色运动装和运动鞋的萨卡莎昂显得不再那么妖艳,但妖娆的身姿和靓丽的面孔仍然让她在上车时就受到了诸多男性乘客的关注目光。听着车内的喧嚣,加上车辆坏了停在半道上,原本心情就极差的萨卡莎昂愈发戾气横生,抬手就要给坐在自己前面那两名大声谩骂的乘客下降头,还好坐在她身旁的维托尼按住了她的手,开口劝阻道:“萨卡莎昂,你不能再惹麻烦了。”
“你是在指责我吗?”萨卡莎昂冷笑着说道。
“如果不是你,我们这次怎么会如此狼狈地逃离……”
“维托尼,我可没想像条狗一样得逃窜!是你们害怕被那些所谓奇门江湖中的术士包围了而已,你们真够愚蠢的,我们是活人,是法师,怎么可能被他们包围?我们可以各个击破,如果他们人数多的话,我们最不济也可以短暂逃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仓惶逃窜,这是对师父阿瑟猜大师的羞辱!”
由于他们说的是泰国语,所以附近的乘客们只是好奇有俩外国人,倒也没有多么在意他们的争执。
车坏了嘛,大家心情都不好。
“不要吵了。”素力古阴沉着脸少有的发了脾气,穿着如同贫困山区老农的他,起身往车门走去,一边说道:“下车。”
“去哪里?”萨卡莎昂板着脸问道。
素力古没有理她。
维托尼已然起身,从上面的储物格取下背包拎着往外走去,萨卡莎昂稍稍犹豫,起身拿了手包和背包快速跟着下车。
车上诸多乘客神色间都流露出了不解之意。
但没人去阻拦。
走下车后,素力古在只是泛起些许亮意的夜幕中举目四顾一番,然后向前方不远处一条延伸向西的小路口走去。维托尼和萨卡莎昂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对于后面两位司机师父的呼唤询问,他们连看都懒得去看一眼。
快步跟上素力古的维托尼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尽量远离这条公路!”素力古淡淡地说道:“它太危险了,华夏奇门江湖中的术士随时都有可能沿着公路追查到我们,即便是我们再如和使用掩息术,也无法尽数遮挡自身降头师的气息。”
跟在后面的萨卡莎昂鄙夷地说道:“难道,我们就要这样走回去吗?”
“走两天也无妨。”素力古冷冷地回复,头都未回。
他现在的心情极差。
事已至此,一味地去埋怨萨卡莎昂,毫无意义。素力古不喜欢去做没有意义的事,也不喜欢因为一些没意义的事情去争执什么——昨天凌晨,萨卡莎昂接到了唐越的电话,告知萨卡莎昂在火车站下降头害了的那个看似普通的女孩子,其实是当前华夏奇门江湖上颇有威名又有人脉的一名年轻俊杰的女朋友,而且京城的奇门江湖上诸多高手得知消息之后正在赶赴他们临时租住的地方,劝他们马上离开,而且唐越已经安排人到西三旗桥下接应他们。最初萨卡莎昂还不以为意,之所以告知素力古和维托尼,是要让他们两人做好准备,去应对那些华夏术士。
而素力古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立刻就不容置疑地下达命令,马上逃离京城!
多亏了唐越的帮助,这位出身于华夏奇门江湖知名世家的青年极为聪慧,不但提醒他们千万别从机场离开,而且安排的那个人还高价包了一辆出租车,将他们连夜送往京城西北方的内蒙古地区,然后在电话联系中,委托当地人在那个坐落在草原和矿区中的城市,给他们买了这趟长途客运车。
本应南逃,先行北上!
出其不意。
果然,从唐越后期连续发来的消息看,京城的奇门江湖人士,不但分多路南下追踪他们,而且已然号召整个华夏奇门江湖上的人士,在各地展开了调查,尤其是京城往南所途径的区域范围中,更是受到奇门江湖人士的重点关注。好在是,这张网无论如何也不会太密,因为华夏的国土面积太大了。
三人走下公路,沿着那条坑洼不平的小道向西南方走着。在他们看来,既然有路,就必然会有人居住的地方,就可以买到吃的、喝的。
哪怕是,语言不通,但钱,没人不认得。
“我们会迷路的,那样更危险。”维托尼神色焦虑地说道。
“不要紧。”素力古显然更愿意与维托尼探讨交流,道:“最危险的也就这两天时间而已,或者说,一天多的时间,到了今天下午的时候,危险性就会降低许多,因为大部分的人都会认为,我们已经回到了泰国……”
维托尼沉默着点了点头。
萨卡莎昂冷哼一声,却也没有反驳。
……
夜色笼罩下的崇山峻岭中。
一位穿着邋遢的老乞丐,缓步行走其间,他也不怎么拣选道路,见山就上,是崖就下,偏偏就是不走好路,而且步履稳健丝毫疲累的样子都没有。然而此刻如若有人看到这一幕的话,即便是不会被老乞丐的敏捷如猿不择道路地任意行走所惊呆,也会被诡异得超脱常识的现象所吓傻——因为,老乞丐的步履看似不急不缓,但一步迈出便是数丈远的距离,便如同传说中缩地成寸的仙人神通一般。
老乞丐神态悠闲,边走边轻声嘟哝着:“道可道,非常道……到头来无非是自然而然,我就是道,却非自然,天可怜见我怜天!”
此地,是冀中省西北部与晋西省相接的太行山脉。
老乞丐一点儿都不着急。
他知道苏淳风肯定会去找铁卦仙卜算三名降头师的行踪,所以他没有急于离京。只是夜里突然察觉到铁卦仙已然开始卜算,才起卦观星察天地之势,从而知晓了苏淳风竟然马不停蹄地从豫州省平阳至中州市,从中州市乘飞机至蜀川天府市,又连夜返回金州县,继而丝毫未停地就开始实施截杀的行动。
“这孩子,有心了啊!”老乞丐微微一笑。
忽而,脚步未停的老乞丐眉头微皱,仰头望向繁星渐淡的夜空,继而淡淡地笑道:“苏淳风啊苏淳风,是你自己被愤怒蒙蔽,太急于去杀人,还是铁卦仙为你卜算到了什么呢?看来这位瞎子大师,还真不容小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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