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怡亲王府的女主人,兆佳氏最重要的工作是和皇宫的嫔妃保持良好的关系。
兆佳氏与皇后出身相仿,之前在潜邸时,他们妯娌之间的关系就一直不错。皇后乌喇那拉氏如今虽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儿,可兆佳氏却知道她心里的苦。
同样是长子夭折,但兆佳氏还有机会生下弘云,乌喇那拉氏就只能看着庶子一个个冒出来,自己却膝下犹空。
早些年年家得势,三阿哥生母年氏不可一世,皇后也是吃过暗亏的。幸得钮祜禄氏生下四阿哥,母子俩一直庇护在皇后的羽翼之下,到如今投桃报李,也算是一场善缘。
两人正准备进宫,却传来消息,皇后卧床,需要静养,免了他们进宫请安之行。
黛玉脸色一变,早不病晚不病,他们刚准备出门,就有人来报了。跟掐好了点似的,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兆佳氏叹了口气,此时才有些后悔,在她一手主导之下,让皇后和黛玉的关系还没相处便宣告破裂。当时只觉解气,可现在想想,自己和王爷要远走福州。
金陵城中,若没个能随时进宫的女人,内外消息不通,谁知道皇上今天晚上听了谁一耳朵,明天就改变了什么主意,这主意又跟弘云有无关系呢。
嘴里却只能安慰黛玉,“这些日子皇后身子不好,我们改日再去也就罢了。听说你作主,放了布庄和乡绅这两家人。”干脆换了个话题问起了别的事情。
“是,宗人府已经查清,事情的确和他们无关。不管怎么说,他们做善事多年,又是首告有功,总不该落个如此下场。”当然,两个管事是跑不掉的,早已判了斩立决。
“嗯,你这么做也是没错。”兆佳氏叹息一回,他们倒也乖觉,如若当初不进府首告,她是绝对不会留他们的。
两个女人说着话,正准备各自回屋,就听得宫里又有人来报,熹妃娘娘有请。
熹妃正是四阿哥弘历的生母钮祜禄氏,出身不高,当初不过是皇上潜邸时的一个格格。可人家运气好,母凭子贵,再加上年妃失势,整个后宫,除了皇后,便以她为尊。
而事实上,宫人们心里清楚,四阿哥的地位早已无法撼动,未来的真真的皇太后,谁不巴结。
“熹妃娘娘?”兆佳氏和黛玉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相信。熹妃为人低调,哪怕四阿哥独得圣心,也只是默默站在皇后的阴影里,从不跳出来行事。
这一回,又是唱的什么戏。
“熹妃娘娘这辈子第一听皇上的话,第二听皇后的话,想必是皇上发了话,不让你们难堪。”兆佳氏上了马车,已经转过弯来,和黛玉解释。
“这位熹妃娘娘可有什么忌讳的地方。”黛玉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问道。
“这倒没有,这位娘娘很好说话的,也没什么架子。”兆佳氏笑了笑,很是自信的说道。
黛玉顿时了然的点头,其实,任何一个人,哪怕再卑微呢,也有自己的喜好。很好说话或是没有架子,都是她留给别人的印象,可若是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也太过轻忽了。
一路跟着兆佳氏进宫,熹妃娘娘宫里的太监早就候在了宫门口,一路殷勤备至的引着他们入宫。黛玉对宫里的景致没有太大的兴致,处处透着一种规矩森严的肃穆感,美则美矣却缺乏灵性。
她更喜欢随性些的东西,景致之美就是胜在自然天成,若处处匠心,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还是第一次进熹妃娘娘的宫院,外头自然是看不出什么来,进了里头,才觉出不同。墙角处一丛青青幽幽的不是什么什么名贵花木,更不是什么赏玩的绿植,竟然是鲜嫩的白菜叶子。
一颗颗生机勃勃,就长在墙根下一道浅浅刨出来的土地里的白菜,让黛玉很是好奇,这位熹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等再走进去一点,竟然看到了一块菜地,有几个小太监挽着裤腿在地里劳作,旁边摆着竹筐和工具,一时间之间竟有一丝恍惚,他们究竟身在何处。
等见到人,互相见礼坐下,黛玉才有时间不动声色的打量一番。熹妃娘娘自然是见过的,她的极有福气,看着温柔可亲带着一股子憨意。可论五官长相,她实在算不得一个美貌的女子。
也难怪宫里的嫔妃说起她来,都是一股子酸味。长相平平,也不算多有圣宠,却能生下四阿哥弘历,只能说她是烧了高香,运气好。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黛玉却知道,实实在在是享了福的。
再看她室里的摆设,样样精致却不似一般嫔妃布置的那般华美或是雅致,倒透着一股疏散的大气。
“这是四阿哥亲手所画的赛马图,上头的诗也是他自己题的,小儿家家,哪有什么文采,胡闹罢了。”熹妃是看到黛玉看向墙上所挂的画作,不由开口解说,虽然说的谦虚,却遮不住一脸的笑意。
“诗作磅礴大气,赛马图比诗作更好,看这一匹领头的马,气势昂扬,眼神里头的睥睨天下的轩扬之态,几乎要从画卷力透而出。画作之美,形似最易,神似最难。形似只要下的功夫足,神似却是天赋了。”
黛玉是真心赞叹,要知道,皇家的孩子学习之辛苦,根本是一般人无法想像的。学习之余还要揣摩皇阿玛的心思,跟兄弟们斗斗心眼子,能多少时间放在爱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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