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格雷诺耶夫人出门的穹顶宫女仆睁大了眼睛,看着贵人披头散发地跑出来。
毕竟是在宫里当差的,她反应迅速地从车厢行李舱内摸出一件黑色的斗篷给格雷诺耶夫人披上,披头散发倒是其次,披散的头发下是被扯得歪歪斜斜的襟口,紧身衣都被扯歪了,大半个饱满圆润的胸部都露在外面,脸上和胸口还有零星的血痕。
“快走!赶紧走!”格雷诺耶夫人抱紧了斗篷,语无伦次地抖着嘴唇下令,须臾她像是发泄一样地把头伸出马车窗口大声呵斥车夫:“我让你走!你是聋了吗?!”
马车飞快地启动了。
她一路懊恼着自己太过得意忘形竟然单身前来,否则就不会在厮打中落了下风。
班纳特太太扑上来的时候,格雷诺耶夫人的确吃了闷亏,但她反应很快,立刻就和这泼妇纠缠在了一起,虽不至于把对方揍得哭爹喊娘,但是好歹也没有吃亏。没想到周围人很快一拥而上前来劝架,混乱之中格雷诺耶夫人不知道被谁抓住了双手,班纳特太太抓住机会狠狠请她吃了两记耳光。
兵荒马乱的,这个闷亏是不吃也得吃了,而格雷诺耶夫人出门就带了一个女仆一个车夫,连叫人进来群殴都实力悬殊。她心里怨毒得滴血,要玩心机她不会输给任何人,可是要跟班纳特太太这种泼妇比谁更泼辣,那她岂不是脑子有问题?!
“好了,我知道你们的答案了,显然大家是谈不拢的。”格雷诺耶夫人也非常人,遭此挫折心态依旧强大,她理了理鬓边的乱发,虽然这对她凌乱的形象根本无济于事,但这让她找回了自己的自信,她讥笑道:“我是愚不可及才以为有可能和你们好商好量,下一次可没有人会来问你们的意见。”
她傲慢地朝达西点点头,高傲的样子比起达西有过之无不及:“下一次见面,达西先生,就是在彭伯里庄园了,我们将会是亲戚关系。”
达西厌恶地皱起眉头。
而格雷诺耶夫人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态度而对自己的目标产生任何动摇,她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班纳特太太在她身后大大“呸”了一声。
但是大门一关上,班纳特太太就“哇”地一声哭起来,一边把手里够得到的桌布、茶巾甚至是抱枕扔到班纳特先生身上,班纳特先生只能狼狈地躲闪,却不敢反击甚至是回嘴。一会儿之后班纳特太太发泄累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发呆。
这一天刺激实在太大,大家都还没有回神,就连一贯文雅的简都在拉架的时候弄乱了头发,像个疯婆子似的。
嘉丁纳舅舅除了叹气根本别无他法,这是他的宅子没错,他还要在伦敦带着一大家子讨生活也没错,可是他的亲姐姐在他房子里闹得天翻地覆,他根本没有办法。班纳特太太从前就是这样的人,从未变过,相比起她善变而背信的丈夫,这简直是难能可贵的优点了。
班纳特太太沉默地发了会儿呆,这简直太不像她呱噪的性格,之后她突然抬头直勾勾地看着达西,眼神里是疯狂而灼热的光芒,这和她当初懒得理睬达西并且到处说他为人高傲坏话的样子截然不同,这种沙漠里的人看到饮用水的目光把达西吓到了。
“你会娶我女儿的对吧,达西先生,”班纳特太太十分执着:“你会和伊丽莎白结婚的对吧?”
他对伊丽莎白的心意是毋庸置疑的,但达西还是紧张地抿唇咽了下喉咙:“班纳特太太,这是自然的,我爱伊丽莎白小姐,只想和她结婚。”
“那就得了,”班纳特太太狠狠拍了一记沙发:“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抢走女婿,那个老娘们儿要是还敢来,我见她一次打她一次,有本事她就把皇家卫兵叫来。呵,一个情妇,哪里配使用皇家的待遇。”
不得不说,班纳特太太虽然无知者无畏,但她说的话还是蛮有道理的。
伊丽莎白心里有点儿可怜达西和班纳特先生,但又觉得好笑。
她这会儿同嘉丁纳太太并排站在一起,突然嘉丁纳太太拿手肘碰碰她低声道:“我刚刚抓住了格雷诺耶夫人的左手。”
“真巧啊舅妈,”伊丽莎白觉得自己简直遇到了知音:“我抓到了右手。”
二人悄悄地相视一笑。
突然班纳特太太尖叫一声:“班纳特先生,你快点给我打点玛丽的婚礼,要是玛丽的婚礼出了什么问题,我就一个女儿都嫁不出了,我保证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班纳特先生!我宁可柯林斯先生搬进我们的宅子成为一家之主,我也不想再看到你这个人!”
气话归气话,玛丽的婚礼立即被提上了日程。
而班纳特先生告诉班纳特太太自己先前去了纽卡斯尔是给莉迪亚相看丈夫的时候,班纳特太太表示自己的怒火已经是昨天的陈年往事了,只要莉迪亚也能成功嫁出去了,她就可以当这件事完全没有发生过。
班纳特先生松了口气。
格雷诺耶夫人催着马车一路狂奔往穹顶宫而去,原本她不打算借着摄政王的手去对付班纳特家,那可太大材小用了。她之所以能够经年累月地获得宠爱,就是因为容色不衰还温柔顺从,又很少对摄政王提非分的要求,摄政王见她守本分又可心,一直没有腻味。
而格雷诺耶夫人也信奉一个准则,花无百日新,因此如果有求于摄政王,一定要把仅有的机会用在刀刃上。
今天一定是她的倒霉日,她的马车在穹顶宫门前被另一辆马车挡了路,换作往日格雷诺耶夫人必定会使出千伶百俐的手段,指不定还能认识几个达官贵人。可惜她现在衣冠不整、脸上都是血痕,并没有心情去应酬陌生人。
于是她又呵斥车夫:“发什么楞!叫另一辆马车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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