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眼睛一瞪,说:“虽然他这些年是赚了些钱,可是我这个救命恩人他还是会认得,明天我就带你去找他。”
第二天,吃过早饭,爷爷并没有带我去张柳村,而是带着我向村子南边走去,经过被一片称作大龙口的密林,又走了十几分分钟,来到了昌江边上。
昌江发源于安徽祁门县大洪岭的深处,由北向南流经景德镇的全境,再经鲇鱼山流过我们过龙村所在的西凤镇注入鄱阳湖,全长二百五十三公里,因为源头的祁门县古时候被称作阊门,最后又汇入鄱江,取其首尾,故名昌江,可以说是我们西凤镇的母亲河。
九十年代的时候,一股淘金热席卷了南方,家里有点钱的都打造淘金船下河,没钱的就给人在船上干活,这股热潮整整持续二十多年,直到2014年省里下达了关于河道整治的红头文件,淘金船才慢慢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那时候人们谁都没有环保意识,不仅是淘金船,就在河边田地里干活的人,经常能听到用鱼炮炸鱼的巨响,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到被炸晕的鱼。
对于过龙村一带的河滩我非常的熟悉,说是了如指掌也不为过,我没有事的时候,就会来河滩上转悠,寻找从淘金船上掉下来的螺丝啊扳手之类的东西,这些废铁可以用来换米糖、换冰棍,那可都是令同伴们艳羡的好东西。
隔着老远就听到,哐啷哐啷的声响传来,走的近了,声音更是震耳欲聋,放眼望去河段中分布着七八条淘金船,都开足了马力,一个个大铁斗,像过山车似的,将从河底挖起来的砂石翻倒出来。
河的对面是一片属于我们过龙村的青山密林,过去的时候人死了,都是埋在那里的,所以很少有人回到那里去砍柴,林子也愈发的茂密了。
爷爷指着河中的一条淘金船,告诉我那就是水老鼠的船,他现在应该就在船上,可是现在正是他们干活的时候,河边上的小船都划到淘金船那里了,我们根本过不去。
那个时候又没有手机,至于说喊,呃,那还是省点力气吧,我和爷爷隔得这麽近说话,声音小了都听不见,更别说河中间的水老鼠了。
我有点泄气了,看来只能等水老鼠下船了,没想到爷爷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圆圆的镜子,冲着淘金船晃呀晃,很快对面也有人用镜子反射阳光过来。
我去,果然姜还是老辣,种办法也能想得到。
爷爷收好镜子,冲着我得意的耸眉,说,你呀,要学得东西还多着呢?
很快就有人从淘金船上划着小舟过来,几分钟后小舟上的人上岸了,爷爷将我留在原地迎上去打招呼,我看出来了,这个精瘦精瘦,肤色比旁人要黄的多的汉子,就是方圆十里内水性最好的水老鼠,他的皮肤之所以那么黄,就是因为在水里呆的时间太长了,生了水锈了。
我看的出来水老鼠对爷爷很尊敬,他和爷爷说话的时候,不是拿眼睛打量我,我不知道爷爷和他说了什么,不过他脸上的神色显得很为难。
爷爷和他聊了十几分钟,然后一起子昂我走来,水老鼠仔细的打量了我一圈,他那略显阴冷的目光让我很不舒服。
水老鼠考虑再三,对爷爷说:“太公,我要是帮了你这次,就当是还了当年您老救我的恩情了!”
爷爷点点头,我知道爷爷的为人,要他做出这样施恩求报的事,是极难的,但是为了就我,他还是做了。
水老鼠一脸的纠结,就连我也瞧出了他是极度不情愿的,最后为了还爷爷的救命之恩,他还是咬着牙答应了下来。
我那时十一岁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而且心里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就问:“你就是水老鼠?”
水老鼠转头看着我,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的黄牙,说:“弄不好过了今晚,我就是死老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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