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收账遇到钱俊之后,谢元淼发现上学或放学的时候遇到钱俊的次数多了起来,其实他们并不在同一个方向,一个向东一个向西,但是总能在校门口或者教学楼下的车棚碰上,然后两人一起从校门同路到教室,或者从教室同路到校门,路上还能聊上几句。
钱俊不仅长得高,块头也比较大,模样长得看起来比较忠厚,是典型的广东人特征,眼窝略深,颧骨较高,嘴唇有点厚,皮肤微黑,但事实上此人十分叛逆,有些吊儿郎当的。街上长大的男孩子,尤其又是家境还算可以的,从小就是流氓混混们“照顾”的对象,这样的人只有两种选择,要不你被混混收拾,要不你收拾混混。钱俊他爸担心孩子被人欺负,特意给他家孩子找过一个会南拳的师父,教他们兄弟练过两年拳,所以其实钱俊还是一方小霸王,这是班上甚至整个学校都知道的事。
这样一个学生,按理说跟谢元淼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但他却向谢元淼递出了橄榄枝。谢元淼因为要账的事受过他的帮助,所以没有拒绝这橄榄枝的道理,递过来了,那就接着呗,反正对方也不会要他多做点什么。
慢慢地,钱俊会拿着练习本,从最后一排猫着腰跑到中间的位置来向谢元淼请教问题。谢元淼发现这个同学四肢虽然发达,头脑并不简单,他的学习还算马虎,在班里也能算得上中游的水准,但是学习之外的事,他的脑子就比自己活泛多了,尤其见多识广,非常令人羡慕。
暑假很快就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谢元淼的成绩又回到了原来的水平,他虽然很忙,但是因为心静了下来,学习起来效果自然事半功倍。
谢元淼盘算着,酿酒需要周期,在这个周期中间,要不要去做点小生意,比如卖点冰棒糖水什么的,虽然赚得少,但也还是有赚头吧。但是暑假才刚开始,他就看见不少小孩骑个自行车到处走街串巷,吆喝着卖冰棒糖水。谢元淼垂头丧气的,这不行,得想别的招啊。
他还没想到呢,钱俊就跑来找他了:“谢元淼,做生意去不去?”
谢元淼看着他:“做什么生意?”
“我要拉些热带水果到湖南去,然后去那边买西瓜回来。你去吗?可以入股,有分红的哦。赚的有你的份,赔的算我的。”钱俊笑着说。
谢元淼有点怔愣:“是你家的生意吧?”
钱俊嘻嘻笑着摇头:“我爸才看不上这个,他让我玩的。去吧,一路上我好有个伴,不然无聊得要死。”
谢元淼想了想,这应该是钱俊在帮自己,想让自己也去赚点钱,这简直就是让自己捡钱。“可是我还要酿酒。”
“什么时候酿啊?”钱俊有些失望。
谢元淼说:“我前两天煮的,还要个十来天吧。不过我准备过两天再煮一批的。”暑假有时间,可以多酿一些,反正家里别的不多,酒坛子不少,而且酒这东西,只要密封好了,就不怕放,越久越醇。
“别别,别煮了。十来天足够来得及的,我们去湖南,开车一天多就可以来回一趟了,但是还要卸货装货,买卖货耽误点时间,应该四五天也足够了,最多一个礼拜。走吧,别犹豫了,把你的钱都带上,就算是做不成生意,出去玩玩也行啊,免车费,包食宿。”钱俊继续诱惑他。
谢元淼不是不心动的,他们这儿的人,骨子里天生就有些不安分的因子,爱冒险,喜欢闯荡,也不喜受人束缚,有一点点本钱,就想自己当老板,他也不例外。“那什么时候走?”
钱俊脸上露出笑容:“明天就出发。”
“那我去收拾一下。”谢元淼说。家里的酒虽然已经发酵了,但还是要注意一下温度,如果太高了,就会把酒烧坏掉。
“去吧,衣服不用带太多,有一身换洗的就够了。明天一早我来叫你。”钱俊摆摆手,走了。
谢元淼将妹妹惠娴叫过来:“惠娴,我要和同学出去做生意,要四五天或者六七天才能回来。家里的酒你帮我看着点,每天中午和晚上去看两次温度,如果超过32度,就将两扇门都打开通风。”酒窖的墙上挂着一只温度计,可以测试室内温度。
惠娴睁大眼看着谢元淼:“哥,你去哪里啊?”
“去湖南贩西瓜回来卖。要是赚到钱了,下学期咱们的学费就不用愁了。”谢元淼说。
“大哥没有给咱们寄钱过来吗?”惠娴胆子很小,二哥去那么远的地方,非常不放心。
谢元淼叹了口气:“大哥快要结婚了,以后他不会给咱们寄多少钱了。”谢元森前阵子打过电话回来,说明年准备和唐小兰结婚。虽然他不到能结婚的年纪,但是他们这没读过书的农村人,十j□j岁结婚太正常了,先生孩子,年龄够了再领证,甚至等孩子生到满意了再领证。继续着父母的老路。谢元森虽然没有说不给他们寄钱过来,但谢元淼知道这是个信号,大哥开不了不给钱的口,得自己主动跟他说不用给钱了。
“哦。”惠娴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二哥你一个人去吗?”
“不是,和我同学一起,很安全的,你放心。焱焱呢?”谢元淼没看到弟弟。
“他去帮我摘茄子去了。”惠娴说。谢元淼种下的茄子已经开花结果了,他们都吃了好几次了。
正说着,谢元焱提着篮子回来了,热得满头大汗,谢元淼赶紧上去接过来:“这么热的天,你出门也不戴斗笠。”
谢元焱擦了把汗:“哥,还有好多茄子,我提不动了,没摘了。”
谢元淼说:“一会儿我去把茄子都摘回来,豆角应该也有不少了,吃不完咱们就做咸菜。我明天要走,惠娴这事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不懂的就去后面问二奶奶。”虽然隔壁就是自己大伯家,但是自从母亲的丧事办过之后,大伯一家没有人进过自家的门,谢元淼兄妹几个也有意识地不去他们家。这令谢元淼常常有一种错觉,怎么血缘关系越近的人,就越疏远,反倒是那些没什么关系的路人,倒还亲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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