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姓常啊?”叶黛暮突然想起常来给自己看病的常太医,那个胡子花白,很是和蔼的老爷爷。希望这一位常老先生也是这般好说话吧。
今天上朝又是老样子。朝臣们吵成一团,但也还是什么实质性的决策都没有讨论出来。不过,私底下各自办的事情倒是做得不少。姓王的,姓徐的,姓谢的,把刑部搅成了一锅浆糊。就是刑部尚书斐济有深厚的世家背景,也被搅和得头痛欲裂。
“再是如此。老朽就真的要回家种花咯。”抱起自己的重孙子,斐济摸了摸自己长长的白胡子,笑着说。
“斐公何必妄自菲薄,如今的朝局那是少了谁,也不能缺了您啊。”坐在下座的正是他的幕僚刘延兮,虽不到中年,却已经读遍天下书,但是再是才华横溢也无济于事。朝政皆被世家大族所把持,无名之野出身的小人物就是一县之长也难以担任。索性他便投靠了斐家,做了斐济的幕僚。
虽只是一家的幕僚这样低的职位,却比朝堂上站在末尾的小官对时局有更大的影响。这就是世家大族把持朝政数十年的结果。便是当年的诚敏帝也不得不屈服。
“曾正啊,你是不会了解的。虽说此时的斐家比起二十年前要好得多,但依然不能与天德年间相提并论了。当年的风光如今的老宅依然依稀可见,说来也不过是一甲子多些,竟已落败至如此。要受王谢两家的要挟也就罢了。这徐姓小人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天佑年才长起来的小世家,竟也敢对我斐家呛声。”
斐济连叹了三口气,也无意再抱着孙子了,让侍女将他带下去。当年简康帝在位期间,斐家是如何的兴盛啊,三公中的太尉和太傅都出自斐家,刑部、吏部甚至连中书省都在斐家的操控中,虽是那时缺了军伍的根基,也已经有“不入斐家,不入朝。”的说法。
可惜简康帝在位也不过8年,否则今日的斐家绝不止如此。也就因为天德年间,斐家把持了朝政以至于后登基的诚敏帝对斐家心生警惕,宁肯倾向小世家的徐家,也不肯重用人才满满的斐家。当年不知有多少风华绝代的斐家儿郎痛恨于此,终身都不能身居要职,一展才华,含恨而终。
也正因为如此,天德年间不过在太学院占了几个老师职位的徐家,长成了如今的庞然大物。就是不知道,见了如今的徐家,与当年的斐家别无二致的掌控朝堂,诚敏帝会不会后悔。
“女皇会不会后悔,我们都不会知道了。当年耀眼的紫微星,即使过了二十年,犹记那光芒。”斐济又陷入沉思中。
一旁的刘延兮自然不会那般不懂脸色打断,他今年也不过三十五岁罢了,二十年前,他不过十五岁,吃了上顿不知下顿在何处的乡野之人,如何可能见到天子呢。但是不可否认,诚敏帝在世时,就是他这样的底层人民也过得很快活,因为女皇给了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
那个只要努力地向上,就可以活下去的未来,却在她的继承人在位短短的十五年间被毁坏得一干二净。平炀帝在位十五年,却经历了上百年都不曾有过的蝗灾和洪水,饥荒持续了整整五年,将一切都毁掉了——财富、土地和人心。
“陛下,今日又是读史吗?”卢淑慎为她簪上一柄白玉嵌珠翠宝钗,笑着问。
叶黛暮紧皱着眉头,唉声叹气。五百多年的历史,而且连短命的君主都要记下来,实在是叫她头痛欲裂。“淑慎也曾读过吗?”
“那是自然。”卢淑慎回答道。“即是世家大族,在背族谱之前也非得将这篇章熟背才可。陛下不必慌张,不过几百字的小文,还未详列呢。不然,光是最近的诚敏帝,在位55年,就够您背上一年的。”卢淑慎笑着安慰她。
“我倒宁可去背她的简史呢。像是哀理帝、尧玄帝这般在位才3、4年的有什么好看的呢?难道要我认识到做不好皇帝,死得也很快嘛?”叶黛暮不满地努嘴。还有她爹也上榜了,才三个月的皇帝,就是写进史书也没啥好说的吧。
“呸呸呸。陛下,不可如此无状。再如何,他们也是陛下的先祖,在天有灵啊。”卢淑慎也知道这几日竟是这些短命的皇帝,叫这个才及笄的少女感到无趣极了。想了又想,她才说。“若是谢太傅说了,那必然也是有他的道理的。妾等不能明白他的深意,但是妾倒是知道些有趣的小历史,就当给陛下提提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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