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此船如此之小,怎能坐呢?不若还是来妹妹的游船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叶黛暮一听,立即便察觉不妙。这女子必定有后手。果不其然,等徐苏英再三推辞之后,另一个人从那艘船上露出了脸。“姒儿?”
这个声音一出,徐苏英立即红了眼圈,捂住脸,将自己藏在了叶黛暮的身后。那个男人,正是卢家三郎卢筳翾,并不高大,也不俊俏,声音也是普通。
若非是姓卢,他也只能算一般的男子,连中上也达不到。只是徐苏英与他指腹为婚,青梅竹马,如今已有十四载。除了哥哥和母亲,他是对她最好的人。
春季的踏青,她为他编花环,他为她摘下桃花;夏季的游湖,她为他扇风,他为她执伞;秋季的登高,她为他准备重阳糕,他为她选一朵菊花;冬季的赏雪,她为他煮一壶茶,他为她雕一座冰雕。
她以为在她及笄之后,嫁做人妇,便会永远拥有这份温柔。然而并没有。
西山受伤后,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对不起她的夫婿。然而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失去了生育能力的自己已经也失去了他。
“哎呀,糟糕,我都忘记了。卢郎还是进去吧,这儿太阳有些大,晒得我有些晕呢。”徐苏英已经听不到这软腻的声音了,她的眼睛全然是那个人的身影了。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船窗被重新关上。至始至终,那个男人只是唤了她的名字。别无他话。宛如那一次,她被告知退婚之事。卢郎确实温柔,可惜这份温柔太过柔弱了。
她曾十分珍惜那温柔,不过如今。“维桢,这鲜莲子煮茶,会令茶水有格外的清甜,要不要试试?”她不在乎了。
“好呀,好呀。给我钩子。”叶黛暮撸起袖子便要亲自上阵。
叶黛暮当然明白这其中有多少的辛酸与苦楚,然而这并非是他人可以劝说开解的事情,只有自己走得出来。是爱也好,是恨也罢,都只有她自己能体味。
“不行,小姐!”青盏根本来不及阻止,叶黛暮便半个身子探了出去。
谢璇笑眯眯地用一只手抱住叶黛暮的腰,才叫众人松了一口气。但是谢璇这一动,本来隐藏在里面的他便暴露在了大船上众人的视野里。
船窗再一次被打开了。这一回,徐妫婳没有心思去刺激徐苏英,反倒是面颊微红,羞答答地向谢璇问好。“公子怎也在此?”
“陪夫人游湖。”谢璇简洁明了地断了她的念想。
可这一句“夫人”把叶黛暮吓坏了。她一个激动差点掉下窗去,不过手里的钩子便遭了殃,直接掉进了湖里,想捞也来不及了。
徐妫婳惊得瞪大了双眼,扫了一遍船上的众人,排除了青盏和徐苏英,死死地盯上了叶黛暮。那眼神仿佛是淬过毒一般狠辣。但是等她转过头来,便又恢复如初了。
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徐妫婳想了个好办法。“姐姐,还是上这船来吧。客人们都在船上,姐姐也不好独自呆着吧。还有你怎好用一艘小船待客呢?”
站在一边,一声不吭的卢筳翾终于开口了。“姒儿,你上来吧。骊儿也是好意。”
叶黛暮冷笑。这种没脑子的软蛋,留着干什么,劈了烧柴也嫌不够干。姒儿配这样的男人,真是可惜了。如今也许算是因祸得福。
“不必了。”徐苏英冷冰冰地回答道。她的温情早在他退亲之时都不肯亲口来与她说一句的时候,断葬得差不多了。“她的好意也罢,恶意也罢,我都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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