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
叶黛暮心里想着这个词,事实上却是平稳地呼吸着,半点异样也没显示出来。这大概就是某种连她本人也不知道的天分吧,在危急关头反而可以冷静下来。
进了门,灯火通明。叶黛暮第一个对上眼的,绝对不会错,这个男人,就是玄公,谢晋奕。该如何去形容叶黛暮的感受呢?在见到他本人之前,叶黛暮的心脏就快要从自己的胸腔里跳出来一般紧张。
然而在见到他的瞬间,不,在四目相对的刹那,叶黛暮的内心仿若被一阵春风拂过一般,奇迹般地平静下来了。
英俊吗?当然是的。玄公和幼安有七分相像,就算玄公如今已经年逾五十,却还是如同青年人一般神采奕奕。连白发都反射着生命的光彩。
风骨吗?当然有。如果说老师如明亮的月色,幼安如不羁的流水,那么玄公便如同无处不在的微风。玄公所展现出的一举一动都如同风一般优雅轻盈,即使只是站在那里,也叫人觉得如同被清风洗净身心一般的舒适。
但是比这一切都更叫人难以幻想的是,这位名士眼中的光芒。那是睿智冷静的,却也是天真烂漫的,千山万水皆在这一双凝眸之中。只一眼,便像是阅览了万山,尝遍了百川,天下尽在这一望之间。
翩翩公子,明月满楼,如琮如珝,云胡何求?银雀归飞,茅草萋萋,乌云盖顶,心多忧也。桑梓既种,鸣蝉寥寥,若见玄郎,心欢似我。
叶黛暮终于知道,写下这首词的人是何等的心情。心欢似我吗?对待如此的郎君,便是天上的仙女也会因此心动的。何况是她这等凡人呢。没有人能逃脱这双眼睛。这个男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真是惊人的可怕啊。
“恭迎陛下。”啊,连声音也是如此的好听,像是钟鸣,遥远而浑厚,低哑而清明。
叶黛暮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反应不过来,沉浸在他的声色之中。明明只是说话罢了,却像是祭典上肃穆的编磬被素手敲响一般的音色,美妙得叫人情不自禁地全身战栗。
“无需多礼。一见玄公,便知为何天下人趋之如骛。真乃国士无双也。”叶黛暮只是淡淡地微笑,将内心的狂喜深深地藏在自己的心底。现在绝对不是犯花痴的时候。她现在身负着的是天下,还有比天下更重要的东西。
“陛下,真是折煞我了。”客套话只说到这里,玄公立即引入正题,这也正是叶黛暮所希望的。这点奉承话就已经快要叫她想破头了。她不能谄媚,却也不能表现得高高在上,遣词用句都叫她头疼。
幸好,就这么几句。叶黛暮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谢晋奕笑着将她引进屋内。“那么陛下,先由我等为陛下说明第三点。”
这个也是叶黛暮思前想后了许久的问题。太好了,再等下去,她非被自己心里的好奇心给挠破了。然后叶黛暮吃惊地发现,老师也在这里,她喉咙里面的欢呼声几乎要叫出来了。
老师,老师,老师怎么会在这里?也就是说老师没事,也就是说等一下可以和老师商量事情了。叶黛暮几乎要绷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而谢璋暗地里轻轻地摇了下头。叶黛暮知道她不能表现出来。在谋士团之中决不能有如此的偏好。无论是信任还事别的什么,叶黛暮都必须保持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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