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完,陈阿福兴起,想去村里看看那位赵老太婆。
她扶着红斐的手,带着罗方媳妇和两个护卫出了罗家庄。一路往西而去,慢慢走,半刻钟便来到村里,在第二个院子前停下。
这是个半新旧院子,青砖砌的院墙,木门半开,看见一隅砖墙黛瓦。
陈阿福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个小院在村子里算是最好的院落之一了。
罗方媳妇上前把木门大打开,院子里的景象一览无余。
上房三间带耳房,左右是厢房,院子里种着一棵柳树,叶子已经泛黄。一个老太太正背对着大门斜倚在一把藤椅上晒太阳,还有一个又高又壮的婆子在晾衣裳。
院子里静极了,以至于后院咕咕的鸡叫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个婆子早前就在陈府里当差,认识陈阿福。她有些吃惊大姑奶奶怎么会在青天白日来看望老太太,因为自从老太太搬来这里,只有老爷和太太、大少爷来过几次,还是晚上天黑以后来的。她还被告之,千万不能把老太太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她知道这位大姑奶奶跟老太太有过节,老太太几乎每天都会自言自语骂大姑奶奶一阵出气。这个婆子很是纳闷,一时想不明白愣在那里。
老太太耳朵还好使,听见背后有声音,但行动不便不好转头。说道,“这次又是来借针线,还是米面啊?让他们走,咱家又不是善堂。”又自言自语地骂道,“那条死狗,不好好看家,又跑出去野了。”
余婆子才反应过来,赶紧行礼道,“老奴,老奴见过大姑奶奶。”
赵老太婆的身子一僵,她也没想到陈阿福会来。她最不想让陈阿福见到自己的这副落魄样子,骂道,“让那死丫头滚,我不想见她。”
陈阿福走进院子,来到老太太的前面。
老太太穿了件半新旧的墨绿色细布褙子,外面罩了件黑色薄棉坎肩。头发已经全数花白,又稀疏,拢在脑后挽了一个小小的卷儿,只插了根银簪。脸极瘦,两腮都凹了进去,显得颧骨更高。嘴半张,嘴角还挂着一丝流出来的口水。
她的头不能完全抬起来,半垂着,睁着混浊的眼睛看着陈阿福。
陈阿福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顿觉索然无味,连话都赖得说。只说了一句,“人在做,天在看。老太太,有骂人的力气,不如多多诵经念佛,不为你的子孙,只为你下一辈子。”
说完,便扶着红斐的手绕过老太太走了。
只听后面传来一声怒骂,“死丫头,都是你害了我儿,害了我,那些老不死的却把气发在我身上。还有晖丫头,那个没良心的坏丫头,枉我那么疼她,我倒霉了,她竟然不来看看我……”
陈阿福没理她,都走出大门了,还能听到老太太含混不清的咒骂声。
余婆子跟着送出来,说道,“谢谢大姑奶奶还惦记着老太太,老奴会好好照顾老太太。”
她惦记老太太?是啊,她先是惦记来着,惦记老太太咋不去死。但是这一刻,她也没有这个心思了,死容易,活着却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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