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戎与申候的联军,就那么如狂风巨浪席卷而来。
没有勤王的大军、没有挺身而出的诸侯,只因为,他们触动了所有人的利益。
如今,终于,申候的大军已经到了城外。她不敢想,不敢想那食人的犬戎部一路南下之后,北方的百姓如何。不敢想,那铁蹄践踏过的土地,会有多少哀哭的子民。
也许是疯了吧、也许是痴了吧。也许,没有她,大周会更好?至少,不会更差。
“哒”就在她恍惚间,王的那双靴子,重重的敲击在了地上。她,不由自主的紧紧抱住了他。抬眼望去,同样有些茫然的脸,显示出了王内心的挣扎。
“放下吧”她就这么依偎着。刀剑交击的声响越来越近,二百多年了,这深宫重地,却也响起了这杀戮的声音。
“我要再试试”他低头轻轻地抱了抱她冰冷的身体。将她瘦小的身体放在了宽大的王座上。“数年前,是你让我感受到了这人间不一样的精彩,这几年,我为你而活。如今,我却想要在最后,试试,为这天下而活。至少,这深宫之中的人们,不该为我而死。”
他抬步走到白玉台下:“这辈子,遇到你真好”
这是她的天地,留给她的最后一丝话语。遇到你真好,对她,何尝又不是这样。
“姬宫湦!你目无先祖、残杀忠良、沉湎酒色、不理国事!今日,在这九鼎之前,当着先祖灵魂之面!你,有何可说!”
那个一脸意气风发的是申候么,数年不见,岁月似乎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丝痕迹。
见到这大周的王,没有一丝回应,申候似乎有些着急:“时至今日,你还不认罪!”
“某,何罪之有?”浑身浴血的白衣男子,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似乎证明了他的轻蔑:“申候,为了一己私利,引犬戎之兵直入王城,整个北地生灵涂炭,论起罪责,该在这九鼎前忏悔的,是你”
申候的身躯猛的震了震。心中伪装出的坚定在这镇国九鼎前被击得粉碎:“放箭放箭,杀了他!”申候的声音里已经没了前一刻的高高在上,有的只有惊慌。这是镇国九鼎啊,传承了上千年的九鼎!传说中镇压国运,评判是非的九鼎!他怎就一时糊涂,居然将敌人带入王城!如果、、、他不敢再往下想,九鼎往日种种神异的传说宛如一片片利刃,切割着他的坚定、击碎着他高尚的伪装。
箭矢如雨而落,雨下的人,只凭手中利剑或撩或拨,将那漫天夺命的剑雨挡到一旁。
只是,人力终有尽时。他虽是周王,却不是往日里独享九州气运的周王。凭借九州气运得来的种种神异术法,终究不是自己修炼所得,这一刻,便成了插在胸膛的尖刀,夺去了最后一丝生的希望,只可惜那个视自己为全部的女人。如果当初勤加修炼,或者提防申候另立新王夺取九州气运,这一刻的结果或许会有不同吧。
这天下,终究是天下人的天下,当分封的诸侯全都反对周王的时候,周王的力量便会被九鼎收回,留待下一任周王继位。
“你,可曾后悔?”白衣男子扶着巨大的铜鼎缓缓坐倒在地。“申候,我曾经敬你、敬你为天下,为苍生。如今,我却看不起你”猛地咳了两声,突出一口淤血:“是你教我天下苍生四字。如今,你却把你自己的信念忘了。”拍了拍身后的铜鼎:“这鼎,就跟这王朝一样,年代一久,就说不清是非对错。当初禹王收集天下之铜铸成这九鼎的时候,可曾想到,有一天,这鼎,也没法明是非,辨真理。一千年,终究是太遥远了。”
毫无血色的手,颤抖着拿起了地上的铜剑,就这么横在了脖子上,一道血箭激射而出,喷洒在了这巍峨的铜鼎上。传说中的镇国神器,却没有给予一丝回应,依然立在那里,如同千年之前,立在禹王面前的广场。
白衣人不甘的闭上了眼:“老天,也不护佑我大周了么”与此同时,鹿台燃起熊熊大火。火中传出阵阵歌声:“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宫人纷纷提桶而来,却无法浇灭这哀伤之火,大周二百多年,至此而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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