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光这句话刺激太大,李嘉一口茶没含住,没有形象地呛了出来。
谁说这小子傻啊,分明是个眼毒的人精。
萧名鼎和平宁傻了眼,就见重光咬着手指爬到萧和权身上,一屁股在他腿上坐下,像个没事人一样:“婶婶,重光要喝茶。”
萧和权痴痴傻傻地发问:“你喊我什么来着的?”
“婶婶啊!”重光吮净指头上的糖渍,又从盘子里拈了块糕点继续啃着,指向李嘉迷惑道:“他是我叔叔,你不就是我婶婶么?叔叔,重光说的不对么?”
李嘉啊了一声,像才缓缓找回自己的魂,颇为赞许地拍了拍重光的脑袋:“嗯,重光说得对。”眼角挑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睨向萧和权。
“……”本气急发作的萧和权脸色刹那一凝固,一个叫“名分”的东西在不远处闪闪发光地朝他摇摇招手。萧将军陷入了难以自拔的天人交战中,李嘉抛出的这根橄榄枝是接还是不接呢?接了有损他堂堂七尺男儿的尊严,不接的话……
一个小人在他脑海里直跳脚:“机会难得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这次为了不太值钱的面子奋起反抗,这丫头又是个特小心眼记仇的,万一惹恼了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萧将军摸摸下巴,自认明智地装作啥也没听见,默默地给重光喂水。
自家大哥居然公然承认吃软饭!!萧名鼎气得手直抖,愤而不平地拍案而起:“你个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我哥怎么可能会屈居人下?!尤其是在这个病秧子的下面!”
在、在下面?萧和权脑中瞬间展开了幅带颜色的画面,红绡帐内李嘉香汗淋漓地伏在他上面,简直忍不住地喷鼻血啊!这么一想,在下面也似乎别有情趣呢……
李嘉屈指弹走袖上水珠,施施然:“你兄长都没生气,你恼什么?”薄唇一掀,吐出轻轻几个字:“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李公子多日不得施展的毒舌技能依旧犀利如斯。
一刀封喉,萧名鼎被堵得语塞,望着全然不作恼色的萧和权,心上涌起一股兵败如山倒的无力感。哥啊,你麾下几十万将士知道你这么迫不及待地争做倒插门么!!!!!
存在感异常薄弱的平宁含恨啃着一排指甲,你们是不是忘了这个角落里还有个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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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和权的将军府落成之日,汴梁满城人都在猜测这位今上跟前的新红人何时迎娶平宁郡主,包括平宁郡主自己都是满心期待的。那日备受冷落恼归恼,回去揪碎了几方帕子也想通了,哼!他个李嘉再得萧和权的意,以他一介男儿身无名无分,想来也是无法兴风作浪,且她背后可是有太后娘娘撑腰的!
说起久居深宫的太后娘娘也从碎嘴的小宫娥那听闻了李嘉的大名,道是此人生得如何狐媚惑人,手段如何浪荡下作,只将萧小将军迷得五迷三道,不识人间粉黛。心思一转,便使人将李嘉召进宫中。她倒要看看,这个李嘉有何通天本事,让她的皇帝儿子也给他三分薄面。
太后传召那日是沐休,一身便装的萧和权陪着李嘉正在纸坊里挑选纸张。打从李嘉那博得名分后,萧和权更是肆无忌惮地和她黏在一起,若不是李嘉严守死防,萧将军怕早爬上了她的床了。
“你才烧了他的粮仓,这段时间要小心了。”李嘉说着只有他两人才懂的话,粮仓代指吏部,而那个他自是权禹了。萧和权班师回朝不久,即以粮草押运不力的名头,顺着押运官莫泽这条线将权禹埋在户部里的暗桩一连串拔起,顺带还借力打力动了权禹在兵部中的边角。户部管天下银钱,萧和权这一举动,等于断了权禹的财路。
三朝权臣与当红宠将,便是个瞎子也能看出燕国朝内新旧势力的对抗已至白热化,“兵戈相见”也就早一日、晚一日的事了。
“刀子已经摆到了我的脖子边,也无所谓什么小心不小心。”萧和权将高处的宣纸取下递给她:“我只担心你与我走得近了,无辜受了池鱼之殃。”大掌待要抚上那莹如冷玉的脸,却止在毫厘处徘徊,犹如他此刻的内心:“当时我以为将你带来燕国便可护你无忧,现在看来反将你拖入了更加险恶的境地。好歹你在梁国有根有底,在朝中也经营了些根基,而以你的慧黠又岂能掣肘于太子和靖王之流。”
掌心终是轻轻落在李嘉颈后,轻轻揉着:“现在送你回梁国来得及,要不……”
李嘉忍不住腹诽,问得如此口是心非和对她说“不要不要丢下我”有什么区别,还不如不说出口。
萧和权甚少在李嘉面前流露出这么沉重焦虑的一面,李嘉却知道,这才是最接近他真实的一面。人人都说萧和权是个粗人、莽人,若真是粗人、莽人,早在若干年前他就该死在权禹手中了。
李嘉风轻云淡道:“我是梁国使臣,内忧不止,权禹不会轻易动我,徒增外患。”
一丈外蹲点守着的的武一在心里吐槽:才不是这样的呢!从将军动户部那日起,屋顶上的瓦片都快给光顾的刺客们踩碎完了!
“这些糟心事不提了,”萧和权将话头岔开:“我们还是来谈谈我讨伐西蜀那段日子里,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虽然李嘉已经半正式地承认了两人的关系,但萧将军显然对这段心结念念不忘。
李嘉冷冷瞥他一眼,一封信都没来,他倒恶人先告状了,待要开口相讥回去,高幸领这个侍官走入坊内:
“公子,宫中来人,道是来传送太后的旨意。”
燕国太后不会无缘无故召见她一个梁国臣子,李嘉摩挲掌下宣纸,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一头雾水的萧和权,八分是与这厮有关了。
萧和权在燕帝跟前得宠,不代表他一个外臣可以随便出入宫闱之中。恋恋不舍地把人送到宫门口,萧和权啰啰嗦嗦地百般叮嘱:
“我就在这等你,没事就早点出来。”
“若真有什么事,柴旭在宫中,你使唤人找他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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