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夹杂着诺德北部湾的寒气呼啸而来,剧烈地摇动火把上跳动着的红色精灵,这些精灵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把夜色里的闪烁着微光的村庄和黑暗分割了开来。喧闹充斥在往日平静的村庄里,那些老实巴交的村民们似乎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他们挥舞着锄头草叉这样的农具,走出屋舍,聚集在村中心的广场上。
那个广场是用来堆放成熟的谷物的,等到每年的10月份,就会有来自城里的大人们把它们中的大部分带走,平时,也会零零散散有一些冒险者来到这里,从在这里摆摊的农民那里买走一些行走于大陆必要的补给。
但是,现在这个广场上聚集着村民,他们围住了一根堆满了干草的木桩,却没有人敢靠近这根平时栓马匹的木桩一步,那木桩上绑着一个年轻人,这个已经成为整个村庄中心的年轻人似乎没有意识到现在发生了什么,把半个身子都倚在木桩上——事实上他已经昏了过去。这个年轻人的衣着似乎并不属于这片大陆上的任何一种风格,他有着库吉特人那样的黄皮肤黑头发,村民们一开始猜测他是库吉特人,但是很快就被否定了,他的手上没有那种常年骑马握紧马缰而磨损出来的老茧——这几乎是每一个成年乃至少年库吉特人的标志。
人们是在麦田里面找到他的,据当时在场的几个人说,他周围的一圈麦子好像有被严重烧焦的痕迹,焦黑的麦梗已经几乎辨认不出原来的样子来了。可怜的马昂大叔,这个一生都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的农民被吓坏了,他照看他的麦地的时候看见了这一幕,当时他在一些幼童的哈哈大笑中连滚带爬的逃到了村子里,找到了当时值班的民兵瑞恩,语无伦次的说“魔鬼,麦田里有魔鬼。”村里的人不多,大概有三十几户,彼此之间都互相认识,瑞恩知道,马昂大叔是开不出这样的玩笑的,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才会这样。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略一沉吟,就找到了三个正在值班的同僚,跟着大叔去看一看。他们在麦田里讨论了一下,最终带回了那个年轻人,把他交给了村里最有名望的长老。
长老在他的身上进行了一番搜索,只找到了一个黑色的小皮包,那里面放着一些花花绿绿的纸,他把这些纸摊放在桌面上,然后继续在这个包里搜寻,当他发现一张印有清晰人像的纸的时候,他先是惊叹了一下,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大变,突然站了起来。
他找来了正在屋外等待的民兵瑞恩,他咬牙切齿地说“这是个邪恶的巫师,找根绳子把他捆起来,等晚上村子里的人都回来了,当众把他处决了。”
“可是他看上去只是个孩子。”
“不,你看这个,他把人关到纸里去了,还是一个这么可爱的姑娘。你再看看他的衣服,那上面印满了邪教的咒语。这些花花绿绿的纸虽然我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是一定也是他作案的工具,记得去年我们村子里有一个小姑娘找不到了,谁知道跟他有没有干系。他一定会邪恶的法术,如果现在不制服他,也许等一会他醒来就没人能对付得了他了。”长老颤抖着把那张纸放到瑞恩面前,因为过于激动,几乎都要把它贴到瑞恩的脸上,他饱经沧桑的脸上浮现着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慌乱。
很多年以后,当瑞恩想起他看到那张纸的时候依然心有余悸,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长的比村里所有的姑娘都好看,就这样被关到纸里去了。
这些村民干完农活回到家,从在村里急急忙忙来回通知的民兵那里听说了这个事情,怨恨、愤怒还有对于未知事物的惊恐一下子充斥了他们的心灵。
他们被告知来自长老的命令,带着趁手的武器——他们的农具——据说这是为了防止那个邪恶存在的反抗,赶到村子的广场上。
张扬感觉从没有那一次睡得有这样沉,他感觉宇宙都停止了,灵魂在天地间游荡,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记忆里的一切,无意识的在朦胧中行走。直到当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下坠的趋势到来的时候,他迷茫的灵魂挣扎着,想要抓住天地间的什么东西让自己不要在掉下去,可是这些挣扎都是徒劳的。张扬也做过这样的梦,人们躺在床上梦中也能有这种清晰的下坠感,他查阅过资料,专家认为这是大脑过于疲劳导致的身体平衡失调所导致的,他也认为自己的平时太累了,大脑疲劳度过高,没有在意这种奇怪的事情。但是这一次,他似乎从未有过如此明晰的感觉,他似乎感觉到了强风像刀子一样在脸上吹过的刺痛。不过这一次,幸好他还是醒了。
张扬从强烈的不适感中摆脱出来,入目的不是自己熟悉的卧室的天花板,而是清冷的夜空,周围好像还有着一些外国人,他们穿的很破旧,就像是旧时代里的贫农。这些人挥舞着手里的农具,嘴里大喊着什么,团团把他包围在中间。等等,刚想舒展一下筋骨和外国友人打声招呼的张扬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反手捆着的。周围堆满了干草,这伙人想干什么!
“烧死他!”“烧死这个杀人凶手!”“烧死这个邪恶的家伙!”
当这种喧闹的声音传到张扬的耳朵里的时候,他也意识到不太对劲了。“哦,这一定是另一个梦。”他喃喃着。可是那种手臂被反扭过来的清晰疼痛感告诉他,这一切好像都是真的,因为在梦境中,人最多也只是会出现手臂被压着产生的酸麻感罢了,对于这些,睡眠一直都不怎么好的张扬深有体会,像这样的麻绳上的棱角刺到皮肤上的清晰刺痛,只能在意识正常的时候发生。忽然,周围的一切安静了下来,人们自觉地从中间分开了一条道——因为村里最有名望的长老来了,他已经决断了村庄大小事务很多年了,人们都无比敬仰他渊博的知识和见识,有些人还谣传说他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去城里上过学。“邪恶的巫师,在你的临死前,你要对你这一生所伤害的这些人做一次忏悔么。”长老的声音隐藏了一丝颤抖,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出来。
“不,我不是什么巫师。”张扬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喊道,他想要摆脱这根栓过村里最倔强的牛的麻绳。不过很遗憾,他的力气还没有那只牛的四分之一大。
“不要在狡辩了,放弃你那无谓的抵抗吧”长老努力让自己在这个年轻的巫师面前保持镇静,刚才他睡着的时候还没有感觉,现在想起来当时竟然靠他如此之近,真是令人后怕。这可是一个巫师啊,得在秦德撒马希镇上学的时候,他就听说过巫师的传说,但他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巫师,没想到今天活生生出现在他的面前。
张扬完全没有意识到对面那个老的快要进棺材的老头其实内心对他十分恐惧。他语无伦次的说着“你们这样是犯法的!我是中国公民,我有护照的,你们不能伤害我,你们会被关起来,一辈子坐牢或者在精神病院里。”“精神病院,那就是你把那些纸上面的人囚禁的地方吗?”长老努力地摆出一个冷笑,其实他的冷汗已经浸湿了里面穿的衣服,他果然是一个巫师,他现在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长老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一想起巫师的传说,他就越没有胆量去看那年轻人的眼睛,有着黑色眼睛的人都是恶魔,他恶狠狠的想着,库吉特人也有着黑色的眼睛,但是在这些愚昧的村民眼里库吉特人其实也是恶魔。于是他一把抓过一个围观民兵手里的火把,做到从一个年轻人手里一把抢过东西,对于一个连自己年龄都记不得的老人来说实在是不可思议,但是恐惧给了他力量。他奋力把火把掷向干草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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