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数艘运输船的桅杆连带着船帆化作了几支明亮的火炬。然而,并不是每一艘船上,战况都如此顺利,比如,登上船队旗舰的沐。
这艘船就是在斯瓦迪亚赫赫有名的海澜珍珠号,哈劳斯的座舰,王国的王船,一艘真正的伊利斯帆船。沐挥刀逼退了一名冲上来的斯瓦迪亚士兵,然后紧接着一拧身,避过刺向他腰部的长矛,然后抬手一抓,顺势向后一拽,刚好刺穿了背后正准备偷袭的敌人。而长矛的主人也是一个踉跄,身体向前扑倒,但一阵刀光闪过之后,他只能捂着鲜血汩汩流出的喉咙,不甘地倒在甲板上,同时,稍微闲下来一点的沐终于有功夫关心一下战局。
果然,战局不太妙。作为比伊利斯帆船还大了一圈的海澜珍珠号,最大的特点就是舰上的人要多得多。而且,看这个人数,估计哈劳斯也是因为“猎牙”的主力舰队久久未归而起了疑心,因而在船上也留下了相当数量的战斗单位。尤其是这艘王船,这种优势更加明显,别的船上好歹能保持一段时间的优势,争取烧桅杆和船帆的机会,而沐这边,却一直被压制着,除开一开始的混乱,之后的战斗就没让诺德人占到一点便宜,再加上从底舱涌出的源源不断的士兵,这给了诺德人巨大的压力。而且,随着其他船的桅杆一根根被点燃,芮尔典人很快就明白了诺德人的目的,所以,他们更是在几个重要地点严防死守,没有给敌人一点机会。
商人再次砍翻了一名士兵,然后咬着牙将扎在手臂上的弩矢折断。扫了一眼照亮黑夜的一支支“火炬”,算了算时间,看样子,后续的船队快要来了,到时候,战局就会尘埃落定,不过,他们也必须撑到那个时候才行。
王船上的诺德人虽然作战英勇,但已经出现了不少死伤,胜利的天平不断向着斯瓦迪亚倾斜,更糟糕的是,还有更多的斯瓦迪亚士兵源源不断地从底舱赶来加入战斗,再这样下去,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必须想办法堵住舱门。沐四下看看,挥刀砍翻两个士兵,然后顺势斩杀了正在与诺顿缠斗的芮尔典人。
“诺顿,”他冲到诺德将军面前,大声喊道,“想个办法冲到舱门那里去!”
“好!”诺顿毕竟也是将军,第一时间明白了沐的想法。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大声呼喝道“所有人,跟我来,冲啊!”
诺顿周围的诺德战士迅速集结起来,和他们的将军一起向前突击。不过,芮尔典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的队伍也迅速整队,迎击而上。诺顿的冲锋顿时因为兵力不足,迅速被遏制,但距离舱门还是近了不少。
“可恶!”诺顿的进攻不断被击退,看着就在不远处的舱门,有些不甘,“该死,就差一点了!”
“不要紧。”混在人群中的沐并没有灰心,伸手掏出装着黑油的罐子,一挥手砸在了舱门口的甲板上。诺顿会意,赶紧也下令道“都往门口扔,快!”说话间,十来个罐子就砸在了门口。斯瓦迪亚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呢,诺顿的投斧也已出手,轻快地掠过几名士兵的脸颊,将舱门附近燃烧的火把一斩两段。他是“霜燕”的将军,在波涛汹涌的海上都可以用投斧削断敌船的系帆绳,区区这么几步的距离的火把,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所有的芮尔典人都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敌人,没有人注意到这一截兀自垂落的火炬。但,正是这火炬,在落到甲板上的一刹那,一堵烈焰形成的墙壁蓦地腾起,还在向外冲的芮尔典士兵猝不及防,瞬息之间变成了火人,只能惨叫着打滚,试图熄灭吞噬着自己身体的烈焰。可惜舱门口的一片早已成为炼狱,他们跌倒,翻滚,悲鸣,只能成为烈焰新的燃料,痛苦地结束这毫无意义的生命。这惨烈的景象让芮尔典人有些动摇,不过哪怕如此,这些哈劳斯最信任的士兵并没有辜负主君的期待,没有退却,没有崩溃,相反,沐和诺德人因为这次冲锋,已经完全陷入了包围。
诺顿一躬身,避开了敌人的一记挥斩,然后顺势前冲,一顶肩膀,那芮尔典士兵就被掀翻在地。诺顿抄起腰间的斧头,顺手砍进另一个倒霉蛋的脑壳,而沐,见机也斜跨一步,将马刀刺进了还没来得及起身的士兵的眼窝。
“老板,怎么办?”诺顿一脚踹开一个敌人,问道。
“坚持,”沐回答,“另外,叫你的人离船舷远点。”
“来了?”
“快了。”
沐的话音未落,远处又传来一连串裂帛之声,黑夜中蓦然闪起几道银光,与此同时,船舷出顿时传来一阵夹杂着惨叫的轰鸣。
“来了。”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声音轻松了许多。
谁来了?掠袭船。这种船是诺德船只中很有特色的一种,是诺德人为了劫掠而设计出来的特殊战舰。它的船体算是中等,比王船略小,但比普通长船要大,船上装备了一到二门鱼叉弩,平时可以用来捕鲸,而战时,则可以通过系着粗绳的鱼叉将目标舰只从严密的保护阵型中拽出来,可以说是海商的噩梦。
当然,这种船毕竟是诺德船系的中型战船,对于伊利斯帆船来说,还是太小了,下了锚以后根本无法撼动分毫,可是,如果有十艘,二十艘呢?甲板上的战斗激烈异常,原本占优的芮尔典人发了疯地冲向船舷,打算砍断系着鱼叉的绳子,而被包围的诺德人自然不匀,也飞快地扑上去,和斯瓦迪亚士兵混战成一团,舱门口的火墙久久不熄,里面的士兵用尽他们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却没能阻止火势的蔓延,而失去了支援的甲板,战事也更加胶着。就这样,哈劳斯的王船就这样被一点点地被拖进了黑夜。
哐当,一根“火炬”不知道是因为燃烧的烈焰还是野蛮人的斧头,终于经受不住自身的重量,倒塌了下去。激烈的战斗,最终还是平息了下去,哈劳斯的死忠们没有辜负君主的期望,哪怕被无穷无尽的诺德人包围,他们也毫无畏惧,死战到了最后一刻。他们的遗体已经被打扫战场的诺德人无情地扔进了海里,血迹也被清洗干净,只有那若隐若现的血腥味,依旧倾诉着芮尔典的男子汉们曾经的英勇。
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了,活下来的杀才们一点也不关心这个,倒是脚下这艘战船的归属才让他们更加在意。
“这个我不会让步的。”坐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的沐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别的船无所谓,但这艘,绝对不行。”
“为什么?”斯科尔瞪大眼睛,咆哮道,“我们为了夺下这艘船,发动了多少附庸,死了多少人你造吗?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说句不给,你要我怎么跟族里交代,啊?”
“怎么跟族里交代那是你的事。”沐平静地伸出左手,搁在女仆的腿上,“你们应得的报酬和该完成的任务都明确的写在协议中了,你们按照约定完成了任务,那我就按照约定给予报酬,一切照章办理,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协议里可没说明会俘获一艘王船!”
“你们也没做超出协议范围的工作,一切都是按照早就商定好的计划进行的,不是么?”沐反驳道。雅米拉则对身边的争论充耳不闻,小心地理了理老板靠近箭伤处的袖子。
白发苍苍的阿兰抱着手臂,犀利地指出,“原计划是将已经着火的王船拖出队列,以免上面的士兵增援其他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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