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年纪小的姑娘,起身时双腿全然失去知觉,竟栽了一跟头。
她坐在地上,哭得哀切而绝望。
立即有嬷嬷过来,抬起戒尺朝她一顿乱抽,怒骂道:“娇生惯养的小蹄子!你以为你还是西郡知府家的大小姐吗?!还不滚起来!”
小姑娘被打疼了,捂着胳膊,呜呜咽咽地站起身。
接下来是练步态。
每个姑娘头上,都要顶一只盛满水的白瓷笔洗,赤着双脚踩过滑腻冰面,不许摔倒,亦不许让水洒出来。
沈妙言自诩功夫还算过得去,却也在冰面上摔了一跤,还不小心砸碎了那只笔洗,于是又挨了一顿打。
二十名宫女,中午不曾吃饭,练步态练了一下午,直到暮色四合,才算是结束。
沈妙言早饿得饥肠辘辘,兴冲冲坐在用饭的大堂里,抱着木筷,无比期待地盯着远处正在弄晚膳的老嬷嬷们。
同桌的姑娘皆都眼圈红红,还有在不停掉眼泪的。
那知府家的小姑娘身上又冷又疼,一边抬袖擦泪,一边好奇问道:“姐姐,你为什么会被送进宫啊?你也挨了打,你不疼吗?咱们今后恐怕出不去了,好好的姑娘被人糟践,难道你不难受吗?”
“唔……”沈妙言托腮,“能活下来就很好了,难受什么?妹妹须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为了更好,为了出去,我愿意吃苦。”
“可是咱们出不去的,进了教坊司,哪里还有能出去的道理?”另一名年纪稍大些的姑娘,细声质疑。
“能的!”沈妙言瞳眸中神采奕奕,“我曾去过比这里可怕十倍的地方,在那里,人不被当做人,还要跟畜生搏斗,供贵人们取乐。可我活着出去了,不止如此,我还把所有人都活着带出去了!”
她的眼神格外坚定,“我不信命,也不信天,我只信我自己!为了目标努力,尚且有一丝希望,可若是连努力都不肯,那么就半分希望都没有了!”
她说完,含笑的目光,轻盈落在那位西郡知府小姐的脸上。
小姑娘在发愣,呢喃道:“只信自己吗?”
她放在桌下的手里,赫然攥着一柄尖利银簪。
她是想在今夜自刎的。
爹爹枉死,兄长被流放,她则被没入教坊司。
女子贞洁何其重要,与其沦落成给男人取乐的玩意儿,还不如一死了之,倒也落得个干净!
可是……
她羡慕地望着那个漂亮过分的女子,既然她能这样开朗地活下去,为什么自己就不能?!
活下去,搜集徐家贪赃枉法的证据,给父兄平反报仇!
而沈妙言见她周身那股绝望的气质忽然散去,不觉微微勾起唇角。
这就对了。
世道再险恶,也得活着。
活着,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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