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澜那双暗红凤眸,霎时隐隐掀起血红风暴。
他的指腹顿在她的面颊上,声音低沉:“你想离开?”
沈妙言沉默。
“不准离开。”君天澜拿起空碗和汤匙往外走,“咱们明日回宫,你先静养着。”
沈妙言眼睁睁望着他离开,忍不住皱眉,双手更是紧紧攥住了锦被。
傍晚时分,君天澜不知去了哪儿,进来送晚餐的人是谢陶。
她拎着食盒进来,在床上摆了张小佛几,把食盒里的菜肴一道道摆上桌,“妙妙,这些菜,都是东阳镇酒楼里的招牌菜呢,你应当欢喜吃的!”
沈妙言早就饿了,忙拿起碗筷吃了几口,又问道:“他人呢?”
“不知道,好似是和大叔一道,又去了东阳书院。”谢陶盘膝坐到榻上,拿了碗筷与她一道吃,“妙妙,今儿东阳镇也好热闹啊,我看见有人在河里放河灯,真好看!”
“放河灯啊……”沈妙言吃了个酱猪蹄,语气颇有些怀念,“我都好多年不曾好好放过河灯了……”
“要不等咱们吃完了,一块儿去放?”谢陶来了兴致,“我身上有半两碎银子,足够买两盏莲花灯了!”
沈妙言忙欣喜应下,又边吃边暗戳戳地想着,待会儿该在河灯上写些什么东西。
待到两人用完晚膳,已是暮色四合。
谢陶穿云碧色小袄,搭配雪花缎罗裙,发髻上簪着一柄粉珍珠发簪,娃娃脸白腻红润,笑起来分外讨喜。
而沈妙言则穿着海棠红对襟锦袄,底下配着绣海棠花十二幅罗裙,云鬓雅致,耳垂上戴着的祖母绿宝石耳坠越发衬得她唇红齿白。
两人走在花灯璀璨的长街中,各自提一盏灯笼,宛若从仕女图中走出来的美人,引来无数人驻足观望。
她们很快买了两盏莲花河灯,坐在灯铺前,问老板讨要了毛笔,各自在灯上写下自己的心愿。
谢陶吭哧吭哧写完,望向圆桌对面,却见沈妙言正凝神静思,忽而那双琥珀色琉璃眼中闪过一道灵光,很快提笔在莲花灯上落墨。
她好奇沈妙言写了什么,凑过去一瞧,不禁捂嘴:“若是给皇上看到了,妙妙你又要挨罚了!”
“怕什么?那么多河灯,又是夜里,他眼力哪儿就那么好,就能看见我的灯了?”沈妙言傲娇扬眉,鼓起腮帮子吹干河灯上的墨,“他把我害到这种地步,我杀不了他,莫非还不能小小地报复一下吗?”
说着,抱起河灯,兴高采烈地与谢陶一道往河边走。
长长的河水,波光粼粼,从东阳镇中间穿过。
一座拱桥跨越其上,偶有几艘小小的乌篷船从桥洞下穿过,载着褒衣博带的书生和罗裙簪花的仕女,慢慢悠悠地往不见尽头的前方驶去。
河边,小贩们叫卖着点心花样,小孩儿们身着新衣跑来跑去,清澈的河面上,飘着上百盏莲花灯,朦胧光团倒映在水面,越发衬得这上元佳节热闹不已。
两人走到河边蹲下,谢陶捧着莲花灯,无比虔诚地又呢喃了些沈妙言听不懂的话,才珍而重之地把河灯点燃,轻轻放进水里。
沈妙言望向自己河灯上的图案,唇角轻翘,也将河灯点亮,顺着水流柔柔一推。
两盏莲花灯,慢悠悠地往河流下游而去。
此时下游拱桥上,君天澜与张祁云正临风而立。
两人的目光俱都落在那两个姑娘身上,看着她们打闹着跑远,眼睛里俱是温柔。
君天澜很快收回视线,望了眼沈妙言的莲花灯。
尽管这些莲花灯都是一模一样,可他就是能一眼认出,这一盏是他家小丫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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