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灵安寺众僧被遣散,众人各寻前程,而他独自背着众人,进了这莽荒山脉。
他不知打坐了多久,原本清幽的空气之中,隐约传来雪莲香。
他双掌合十,“阿弥陀佛,你来了。”
一顶雪莲色缀金铃流苏软轿,从半空中掠来。
十二名美貌宫女安安稳稳地搁下软轿,其中一人纤纤玉手撩起纱帘,恭敬弯腰:“皇上,到了。”
一只银白绣莲花缎面长靴履,慢条斯理地踏出软轿。
君舒影从容不迫地在地面站稳,唇角噙着半抹轻笑,“师父知道我会来?”
“阿弥陀佛,世间事自有因果,贫僧参悟天道因果多年,又岂能推算不出你今日的来意?”
君舒影的右手,始终落在腰间的木偶娃娃上。
他盯着老主持,丹凤眼中的情绪逐渐变得十分冰冷。
一名宫女,恭敬地呈上一柄墨黑色弯刀。
那弯刀刀刃特殊,与君天澜的苍龙刀一模一样。
君舒影提着这把弯刀,缓步走到老主持跟前。
山风清幽。
他面无表情,把弯刀送进了老主持的心口。
朱红的薄唇轻轻抿成一条线,他闭上眼,感受着刀刃刺破皮肉的触感,修长漆黑的眼睫微微轻颤。
污红的血液,从老主持的唇角滑落。
他仍是和蔼微笑的模样,温声道:“梵修,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凡,则见如来……”
“梵修”是君舒影年少时的法号。
弯刀已经刺破老主持的心脏。
君舒影声音幽凉:“我已不信如来。”
老主持看起来似乎毫无痛楚,只仍旧眉眼弯起,笑得如同座上弥勒,“幼时,先皇带你来灵安寺祭天,你天生慧根,因此拜入我的门下。念佛多年,终也将大周皇族的心魔镇压于心底。可如今,心魔既出,你该如何是好?放手罢,放手罢,终还有一条生路的……”
容貌惊世的年轻帝王,在此时唇角轻勾,“佛说,三千繁华,弹指刹那……师父,我想于这弹指刹那里,寻些乐子……”
他把长刀彻底送进老主持的心脏。
继而,缓慢抽出。
老主持似是无可奈何,只微笑颔首,慢慢闭上了眼。
他的表情很祥和,仿佛是安然圆寂。
君舒影站起身,宫女垂着头,恭敬地捧过他手里的长刀,又为他仔细净手。
他面无表情地转身,仰头望向枝桠交叉的上空。
阳光透不过这茂密的树林。
如同他的温柔,始终捂不暖那个女人的心。
……
张府。
沈妙言与君天澜在张府中用罢晚膳,君天澜便催着她回宫。
小姑娘前去与谢陶告别,坐在拔步床边的绣墩上,同她细细说着私房话。
两人聊了会儿,沈妙言好奇问道:“对了,你们可有想好名字?”
谢陶满面娇羞,轻轻点头,“大叔已经取好了,说是叫晚卿。”
“晚卿?张晚卿……听着书香气浓,倒是个好名字。”沈妙言赞成地点点头。
谢陶小脸更红。
什么书香气浓,大叔说,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他们的爱情。
遇卿虽晚,却幸得余生相伴。
大约便是这个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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