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往旁边一退,躲过了银票,脸上带着笑,口气也极尊重的说道:“三夫人说笑了,您身份贵重,哪能事事劳心?即便是下人们不得用,不还有儿媳妇么?她们年轻轻的,就得多历练呢。这不,曾老爷和大太老爷、二太老爷正在同三位老爷说话呢。三老爷的屋子都已经打整好了,今晚也要在这儿歇呢,士廉少爷现在还在府门口等着,三夫人快让少夫人回吧!那边两位太夫人都等着您去说话呢,老奴可不敢代您去回话。”
封芜拿着银票的手收了回去,见周围的夫人们都走得一干二净了,无比后悔自己看热闹的行为——早走不就没事了么!听听,这夫人、老爷、少爷的,自己何曾享受过这等待遇?要知道,就在刚刚,自己的座位,还徐氏的远方亲眷都要排得远呢!这到底是多大的事儿啊,才让他们这样屈尊降贵,封芜腿都软了。
可是胳膊拗不过大腿,何况当家的都被留下了,封芜只能让周氏先回去,自己带着女儿跟着那老嬷嬷往内院而去。
青青倒是淡定非常,再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看她小小年纪如此稳妥,行动间说不出的端庄雅致,那老嬷嬷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位小姐,说不得有大造化了呢!
进得内院,封芜被两个婶婶和两个嫂子前所未有的和蔼热情吓得魂不附体,她完全不觉得受宠若惊,只知道自己这次要倒大霉了!等等,他们不是要让青青替曲玉定了这次失节的事儿吧?不至于啊,现在谁都已经知道了那是曲家嫡幼女,若存这个想法,当时就会发作……封芜心下惴惴,握着女儿的手已经出了汗,力道也让青青皱了皱眉,倒是没叫出来。封芜强打精神和这四个女人东拉西扯,就在她要忍不住直接问到底什么事儿时,又一个老嬷嬷进来,说祖老爷要见青青,这就要带她过去。封芜紧紧抓着自己女儿的小手,颤抖着声音道:“这么晚了,青青这孩子调皮,不敢打扰曾老爷休息。”
那老嬷嬷笑得极慈祥和善,只是看着封芜,并不说话。
封芜没办法,只好放开手,见女儿手上被自己抓得通红,想着过会儿就该青紫了,又是心疼又是急躁。其他几个人也注意到青青的手,她们眼中,这手虽然被弄得有些红印,却是那么可怜可爱,简直让人移不开眼。两个太夫人相视一笑,很是满意,吴氏、徐氏却皱了眉,心里莫名着慌。老嬷嬷脸上笑意更深,对着封芜和青青的态度简直好得不能更好——这女孩,容貌就不说了,就那一双手,别说男人,就是她这个老婆子,心里都……说不定,这穷酸户里出来的女孩,还真能有大造化。
青青跟着老嬷嬷走了,曲家嫡支四个女人也不用避讳什么,直接对封芜说了要送青青入宫的意思。话里话外的,尽都是嫡支对曲平全家的恩泽。封芜心中深恨,但又想到这是大选,直接被贵人相看,反而不会被牛鬼蛇神玩弄,青青又长成那个样子,再有曲家嫡支出力其实未尝不是青青的机会。虽然知道这是因为曲玉出事,嫡支没有其他选择,但嫡支出这种事,说不定就是上天对青青的眷顾呢。虽然他们这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用不着时从不看在眼里,用得到了就直接下决定,的确非常糟践人,封芜也很气愤,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要耽误女儿的前程。所以,封芜故意脸上摆出不乐意的神情,嘴里干巴巴的说些牛头不对马嘴,感恩戴德的废话。果然,四个女人见她们还未怎么劝说就“屈服”了,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眼里却透着鄙视。之后也没心情和她闲聊,直接问起青青的情况,听到青青请了教养嬷嬷,总算放心不少,还好不是全无底子。反正还有两年时间,让家里请的从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好好操练,不求她得宠,只要不犯错连累曲家就行了。
封芜一贯小心眼,当然不会将青青的情况和盘托出,关键地方自然说的实话,但像是青青女红上的惊人天赋、音律、书画上的出类拔萃,那是提都不提。
封芜这边应付着四个各怀心思的女人,那边,青青隔着屏风,见到了曲家五个当家男人,以及自己的父亲。女人们以为只要随便送个曲家女孩进宫,就大功告成。曲家男人们却知道,现在的情况,这个女孩必须足够出色,曲家也要表现出足够看重才行。是以连考校女子这种事,他们也不敢交给自家女人,而是亲自上场。此时见青青行动 时端庄雅致又不失婀娜,行礼请安从容不迫,声音柔软甜美,听祖老爷说容貌也堪称绝色,终于稍稍放心。
大老爷率先提问,之后二老爷,甚至两位太老爷甚至曾老爷都加入。从四书五经到诗词歌赋,从礼仪规矩到历史故事,问题越来越刁钻,青青却始终游刃有余,回话不急不缓,语音起伏有致,令听者无不觉得心悦。足足一个时辰,每个人的茶水都换了好几拨,终于,曲家男人神色轻松起来。虽然身世上不足,但只要她过继给曲晖就不成问题,想不到这女孩竟然如此出色,竟然比精心□□的曲兰、曲枝、曲玉三姐妹加起来还要出众的多!曲晖四父子心里略有些不自在,但更多的,是大大的惊喜。这真是意外之喜,想必圣上也会龙心大悦,不再对曲家心存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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