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漾说着就往外走,薄景琛拉住她,将她拽回了推车前,看着她惨白如纸的脸,狠心道,“你不敢掀的话,我来掀!撄”
话落,他手一扬,就这么掀开了白布。
而后,男人青肿的脸,猝不及防的映入了她眼眸。
宋漾屏息,在视线触及的那一刻,全身忽的失了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竟是直接跪在了推车前,小手,轻颤着又小心翼翼的抚上那张憔悴苍老的容颜——
“爸,你怎么了?你快醒醒,这里冷,咱们不躺这了,我带你回家,回家好不好?”
宋永辉躺着,鼻间没了气息。
他是因车祸意外去世,五官里还残留着丝丝血迹,走得时候,一定很疼很痛吧……
宋漾接受不了父亲去世的事实,尤其,是在去找她的途中走的。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她不该因为赌气而把自己藏起来不去看望爸爸,如果她能常常去医院陪爸爸说说话,那么她爸爸就不会急着来找她了,不找的话就不会出车祸,所以,爸爸是因为她死的,是她害死了爸爸……
“该死的人是我,不是你啊爸……”
宋漾趴在推车上,一个劲儿的摇着宋永辉的身体,薄景琛蹲下身抱住她,轻拍着她的背尽力抚平她的情绪,“不是你的错,别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偿”
“是我,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自私,我明知道他病着还不去看他……”
“不是的,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错,是我没把他想见你的意思传达给你,这事是我的责任。”
薄景琛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宋漾跪在地上,捂着心口抑制不住的喘-息着。
她疼啊,疼得快喘不过气了。
“啊!——”
她抱着头,哑着嗓子歇斯底里得宣泄心中的悔和痛。
……
警官和医生在旁看着,皆是背过身子偷偷的抹着泪。
失去至亲的痛苦,别人无法感同身受。
却足以被其感染。
……
外面,狂风大作。
室内,冷寂如冰。
宋永辉的身份被确认,警方照着名单,通知了他的家属,此刻,警务室里,王美芳正和肇事司机的亲属商量着赔款事宜。
薄景琛在外打着电话,宋漾目光呆滞的坐在长椅上,脸上还有未干的泪渍。
宋思思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看着装扮,似乎是从酒会上赶过来,她的脸上,没有半分哀伤,反而像是摆脱了累赘般,走到宋漾面前趾高气扬的冷嘲热讽着。
“现在心痛了?爸没了完全是因为你,你要是真孝顺他,就该陪着他一起去,到了地下还可以赎罪。”
“不过看你这样子,怕是舍不得现在的荣华富贵,也对,有个得了白血病的爸爸,说什么都是累赘,早点走大家也早点解脱,宋漾,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吧?”
“毕竟是进了豪门的人,有个没出息的父亲也是丢脸的。”
“……”
宋思思极力挖苦着,宋漾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皲裂的反应。
她抬眸,慢慢的站起,而后,仰头看着比她高出了十多公分的宋思思,唇角轻扯,那双原本澄澈的水眸,此刻布满了血丝,赅人的很。
曾听过一句话,我们这一代人终将感到悔恨,不仅仅因为坏人的可憎言行,更因为好人的可怕沉默。
宋思思如此的嚣张跋扈,正是因为她的懦弱和沉默。
宋漾眸如寒霜,看着宋思思得逞的模样,心生一股从未有过的恨意,“你说得对,我是该死,可更该死的,是你妈!是她毁了我,也毁了这个家!”
宋漾的精神,已然处在崩溃边缘,而宋思思的话,吹灭了她痛苦世界中的最后一盏明灯,瞬间让她被黑暗包裹,感受着无比的绝望和哀伤。
她转身,火红的眸子里,映出的是那个让她深恶痛绝的女人。
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句话,萦绕不绝。
黄泉路上,爸一个人走得太孤单,要下去陪着他的,不止是她,还有那个叫王美芳的女人……
王美芳,她……该死。
宋漾走得缓慢,每一步,都像在踏入浓浓炼狱,她身子瘦小,穿梭在忙碌的警员中,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警务室小圆桌上,有把锋利的剪刀,折着灯光,落入她的眼眸里。
宋漾拿起,向着王美芳的后颈处,狠狠刺下!
刀尖,没入皮肉,迸出艳红的鲜血。
眼前,猩红一片。
一切的痛苦根源,就这么结束吧。
然而,就在她笑着拔刀时,王美芳却惊恐的转过了头,吓得身子往一旁倒去,适时,警铃声大作,薄景琛忍着手上的巨痛,拼命的摇着她的肩膀,“宋漾,你醒醒!杀人解决不了什么,你别再给我犯浑了!”
“……”
一片浑沌世界中,薄景琛的声音,唤醒了她眸中的一许清明。
宋漾怔怔的看着他,想极力捕捉到什么,下一秒,又觉得什么都没有,视线,触及到他手上沽沽流出的鲜血时,她慌忙松了手,伴随着剪刀落地,她抱着头慢慢蹲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拦我……她该死,该死的……”
宋漾闷声哭泣着,薄景琛制止了想要上前抓捕宋漾的警员,单膝跪地,轻轻的将她揽入怀里,“丫头,别干傻事,你爸爸在天之灵看着你这样也会难过的。”
“他肯定心里在恨我,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走的……”
“不是的,你爸爸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恨你?你不是一个人,你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宝宝,你这么折腾自己,你爸爸知道了怕是真的要生气了……”
薄景琛柔声诱哄着,宋漾潜意识里将爸爸的死归责到自己身上,哪还听得进任何安抚的话。
她紧紧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恨不得一把扯下来,薄景琛向着周围的警员使了个眼色,顾不得自己手上的伤,抱起宋漾就往外走,“她情绪不稳定,我带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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